
英才掉进雪窝子里,人们把他救了上来,人们先拿雪把英才的全身擦了一遍,再用酒又为他擦身子,然后用毛毯把他裹住,使劲地给他灌酒。二慧不停地呼唤着“英才少爷”,可是,英才死死的闭着眼睛,没有应答。到后半夜,英才终于醒来了。
回到洮南,英才的身体,很快得到恢复。他一个一个地去看望那些为了救他而被冻坏了的士兵,当看到那些残缺不全的手,还有那没有耳朵的脑袋,英才觉得愧对他们,他抱拳行礼:“这巡防营就是你们的家,我就是你们的异姓兄弟。今天弟兄们拿你们的命换回了我的命,明天我也会用自己的命去报答大家。虽然说大恩不言谢,可我还是要谢谢诸位”。张统领以前曾对英才说过:“在咱们这队伍里,他们对你忠,你就得对他们义。在咱这中国,忠上义下是几千年老祖宗教給我们的做人之本。”英才深信这个道理。为了救他,十几个士兵弟兄冻掉了手指和耳朵,他们不顾一切,是因为大家都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在军营里,人们一提起英才的那匹坐骑“云中飞”,都会肃然起敬。在英才看来,连马匹都懂得忠心耿耿的道理,做人岂有背弃之理,这忠和义就是维系军队的灵魂啊。
张统领过来看英才,在屋里转了两圈儿,小眼睛眨么眨么的看了看英才,又望了望门前空空的马桩子,他说:“这人···要是个好人,那马···也一定会是匹好马的。” 滨城夺械
英才带回的情况引起了张统领的高度重视,安定北部,必须打掉骑匪的老窝。军官会议上,议论纷纷,“特木勒流匪千人,与上年比已丧失过半,只要端掉呼伦老窝,他等即无苟喘之地了。”“只是这机枪大炮,是我骑兵的大忌。这美国人发明的机枪,只在北洋新军中极少配有,我巡防营部队,只是听说,见也没有见过。”“若能为我所用,也非易事,就得毁其全部,以了我进军之忧。” “据探报,近期暴雪,俄人武器是无法运入的,可我军也无法进山剿匪啊。” “好了,掐指算来到过年,能有三四十天,先了断机枪大炮之事,然后发兵呼伦,明年春季必先将特匪根除,再了结白音达莱,彻底解决北疆之大患。”张统领挥着手,斩钉截铁地把事定下来。“这一、加派探马。张景慧统带将每日日报报我。这二、从哈尔滨到呼伦,进山共有三条道路可走,由汤玉麟统带加派人马,多设关卡,无论何人何物,必将仔细翻看,不能将任何金属之物放进山内。这三嘛,要派人到哈尔滨···”他的眼睛在英才和孙烈臣两人的脸上扫了一下,“我去。”英才立正,平静地说。“好,那就下去各自安排吧。景慧统带和英才管带,我们来再议如何?”
英才这次的任务,是要了解重武器的数量和在哈尔滨的存放地点,然后再确定是缴获还是销毁的办法。 英才计算着说:“人员有五个足够了,让二慧带上萨沙。”“只能多带银票,其余赤手空拳。”“一切见机行事,自我定夺。若需接应,可派快骑二百里到汤统带所设关卡通知。”张统领和张景慧统带连连告戒英才。
听说英才要去哈尔滨,这骆神医也闹着同去:“我这冻疮药也快没了,怎么也得买些配料回来。”骆神医争辩着,张统领让他去问英才。“哎,哎,我这官可和你一样大啊,咱可不是求你,”骆医官指着自己的官帽对英才说。他来回看了看:“要说你这几个土包子到了哈尔滨,我还不得给你们指指东南西北,啊?”英才看着总医官那样,不由得好笑:“好,好,我们去办事,放你去逛大街,只是你别把自己丢了才好。”
哈尔滨是满语“江边的长岛”的意思,俄罗斯人称它为东方圣彼得堡。这个城市是随着铁路的出现而蓬勃发展的。它平地砌城,顺势而建,分为三个区域,道外道里和南岗。道外道里是中国人集聚地,尤其是道外,都是关内跑来修铁路干活的。那南岗,才是俄国和外国人居住的地方。满大街的俄国人,尤其是俄罗斯妇女,不知她们为何都有逛街的习惯,所以看到她们悠闲自得的样子真让人羡慕。到处都是俄文的牌子,街道名称很多都是按照彼得堡的街道名称来定的。就连这道外的中国人,也磕磕巴巴地尽讲俄语,英才他们刚来,还真是不太习惯。他们在道外找了一家小旅店,先安顿了下来。这掌柜的一看,一下来了五六个客人,那叫个殷勤,大碗的茶不停地端上来,滚烫滚烫的。还叫伙计往那火墙里,不停地添那大木头棒子。
英才问萨沙: “萨沙,哈尔滨你们的联络地点,到底在什么地方?”“我只听说在索菲亚大教堂旁边,有一个什么办事处。我们的上校就在那里接受任务。”“萨沙,我们的统领说了,只要这次任务完成了,就放了你,你想去那儿都行,还你个自由身。可前提是,积极配合,不乱说乱动。”“长官你放心,让我跑,也没有地方去。” 萨沙说的是真话,这些在大山里的俄国兵,都是从俄国军事法庭里发配去的。他们对生不去追求,对死也不惧怕。昏昏噩噩的,过了一天是一天。他们对别人特别残忍,对自己也没有人性,战争把他们变成了一群站立的野兽。萨沙被俘后,感觉脱离了兽群,慢慢地,他发现自己又变回了人。他对生活的渴望,从来没有像现在那么的真切。 英才的计划是,先找到联络地点,侦查好,再进一步摸索那个武器库。“哈尔滨的教堂有好些哪,第一座是尼古拉教堂,在军官街,那是一八九八年盖的。圣索菲亚大教堂,原来是俄军第四东西伯利亚步兵旅的木结构的随军教堂,前两年由什么懒汉街搬到这南岗的水道街,水道街比那边平整。”萨沙热心地介绍着,英才一边听一边想:“这小子对哈尔滨看来很熟。”他把人员分为四拨,一个人去打听教堂四周的情况,第二个人是找俄国领事馆,张二慧去找和蒙字有关的办事机构,留下一人陪着骆神医,他自己在家机动,看着萨沙。
晚上,人们陆陆续续回来了,情况了解的不是很理想。首先,是教堂的四周有很多的商店,酒吧,因为不认识俄文,又担心让敌人的眼线发觉,所以转了几圈就回来了。其次,俄国领事馆在公司街,岗哨林立,戒备森严,根本无法靠近。倒是张二慧比较机灵,碰到了几个喝多了的蒙古人,是从一个挺大的院子里走出来的,他记住了那个地点,找人问了一下,是大直街和花圃道交叉点,“我记住了,是花圃道一号。”后来又跟踪这些人,看他们上了一辆俄式马车,朝道里去了。骆医官出来,人家还是办了些正事,在道外一个叫万复堂的中药铺里买到了军营急需的六种药中的四味草药,足有两大麻袋,他左右掂量着:“这些够用到开春了。”
英才把大家叫到一起,反复分析了一下,决定明天的目标确定是索菲亚大教堂和花圃道一号,还有俄国领事馆。他布置着:“我带一人跟着萨沙去教堂,二慧带一人去那个大院子,一人去领事馆,还是继续监视,留一人照顾骆医官。”骆神医摆着手:“我不要人陪,你们的事重要,我明天就在道外看看。不要,不要留人。”英才看他坚决,就把人员安排到领事馆,傍晚回来汇合。又再三嘱咐骆神医:“你明日切切不可远走”。
十二月的哈尔滨冰天雪地,站在屋外,你的脸一会儿就会结上霜,挂上白白的胡子。石条砌成的街道,全被冰雪覆盖着,人走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早上,英才就听到教堂的钟声在响,“今天是礼拜日,这是祈祷的钟声。”萨沙边走边向英才说,还不停地搓手,不知他是冷还是紧张。很快就到了教堂,在门前,英才对这个木制的建筑端详了一会儿,尤其对那尖尖的顶着一个十字的铁皮房顶很奇怪,“教堂离上帝最近,所以他的房子才建得又细又高。”萨沙故做深奥地给英才解释着。到了教堂里面,礼拜已经开始,那虔诚的气氛,很快将英才也感染了。管风琴奏出了令人肃穆的乐曲,唱诗班的赞美诗,颂扬着上帝的光明和天国的美好。看着那彩色斑斓的玻璃窗,在音乐的烘托下,每一个在教堂里的人都好像正在走入另一个圣洁的殿堂。一会儿,神父开始布道,声调抑扬顿挫就像在朗诵诗歌。俄语的句子很长,英才当然一句都听不懂,最后神父画着十字,嘴里念着“阿门,”结束了今天的礼拜。英才和所有礼拜的人一样,觉得很轻松。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头,我来这儿是干什么来了?他前后左右地看着,萨沙不见了,妈的,这小子跑啦!英才叫上那个和他一样蒙头转向的小伙子:“快,快,跟上人群,看他是不是在那里。”英才回头看了一看,教堂已空无一人。做礼拜的人们,陆陆续续都已散去。跑到教堂门口,就看到有两个人穿得严严实实,不知为什么举着报纸,把上半身和脸都遮住了。大概习武之人都有比常人更敏锐的感觉,英才突然觉得有危险,一把推开同伴,自己也跳到侧面去。只听的“砰,砰”两声枪响,子弹贴着英才的面颊飞了过去,“好家伙,来的还真快。”英才断定萨沙跑去告密,这是俄国人出动了。那两个杀手一见枪没打中,掏出关东大片斧,挥舞着就上来了。英才三挪两跳,瞅准了,一脚就把正向自己砍来的片斧踢飞,这斧子飞出去还捎带把另一个人的大皮帽子给刮掉了,一看是两个中国人。只这一脚,吓得那两个杀手扭头就跑。枪声招来了街上巡逻的俄国骠骑兵,他们吹着哨子,向教堂跑来。英才也不敢恋战,叫上同伴,赶快离开了索菲亚大教堂。回到旅店,骆医官也不在,英才决定马上变换住宿的地点,急得老板跟在英才后面:“这是干哈呀,是火烧的不行还是被子不干净,客官你就说,别动不动就退店哪。”人们陆续回来了,唯独这骆神医,不见踪影。英才这火冒的呀:“你这个老迂腐,准是找不着回来的路了。”英才决定马上行动,不能再耽搁了。他给老板多放了两天的店钱,“我这里有急事,不得不搬。那个秀才回来,你另外给他找一个地方住,我明天来接他。”那店掌柜千恩万谢地去了。英才他们在道里,找了一个地方住下,半夜和清晨,张二慧都去原来住的旅店打探,还是没有骆医官的消息,英才一下就气馁了:“咱什么还没有做呢,这人倒丢了两个。”
骆医官你说到哪儿去了,嗨,人家去南岗逛大街去了。这异国他乡之感,常人是无法感受的。从江南水乡那山清水秀四季如春的地方,来到这冰天雪地,本来就有脱胎换骨的感觉,再四顾这全然没有经历过的环境,没有听过的语言,没有见过的装束,没有仔细打量过的人,这“俄罗斯”的感觉确实让他兴奋不已。放眼看去,大直街是一条东西向的街道,宽宽长长的。中间有一个圆形的广场,把街道分成了两半。大街旁光怪陆离尖圆宽窄的房屋,向着远处延伸而去, 还有很多房子才建了一半,可那架势,哪一幢都像要盖成宫殿似的。骆医官感叹那门厅外巨大的圆柱,伸出手来拍拍,差一点把手掌和石柱冻在一起。
听着火车的嘶鸣,教堂钟声的悦耳,看着从街道中间急驰而过的四个轮子的怪车,“这大概就是他们说的什么汽车吧?”他真的流连忘返了。“哎哟,”骆医官迎头碰上一个被狐皮大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对悟戚,不好意思唠,”一下子,骆神医溜出了家乡的方言。

作者简介 :赫连佳新,笔名秋叶。是中国北方有影响的作家和诗人。他在文学作品中曾以佳新、小成、赫连、秋叶署名。赫连佳新是中共党员,满族,共和国同龄人。研究生学历,高级工程师。生于东北,成长于内蒙古,曾经在经济领域工作多年。他作品主要以文学著作和诗词为两个方向。文学作品突出的有超长篇历史小说《关东秋叶》(已出版一、二、三部,四、五尚在创作之中。整个小说为五部,四百五十万字。) 赫连佳新先生的文学作品坚持对历史的尊重,突出爱国主义,着眼于普通人的真善美,在文学作品中注重对科学知识的传播。他的小说涵盖三个阶段,即历史、现在和未来。《关东秋叶》(1887年-1939年),是一部超长篇历史小说,是描写东北人民,在“九一八”以后,自发组织的“义勇军”,进行抗日的故事。《叶赫食府》是表现现代社会普通老百姓的故事,小说努力表现中国老百姓,那些社会底层小人物生活中的遭遇,和他们内心的纯真善良的品质。而三十万字的小说《翡翠公主》,是作者进行的新的尝试,介乎于历史和现在的穿越爱情故事。赫连佳新先生近期开始构思《科幻奇案系列小说》,现在已经由中国文联出版社,重点推出了《电脑骑士》、《幽灵球队》两本小说集,而后面更加精彩的《贝湖魅影》和其他的故事也在创作中……。这个奇案系列,是描写世界科技发展过程中,出现的离奇案件,以及社会对向未来发展,产生一些令人担忧科技事件的科幻小说。在文学创作的另一个方向,他以秋叶署名的诗词,已经深入人心。近几年诗人的诗作已经多达几千首,他的诗歌细腻优美朗朗上口,为很多的诗友所爱。诗人秋叶(赫连佳新)特别对古词偏爱,他的百花词是很多诗友的最爱,诗句优美,不拘泥于格式。而他的散文诗则偏于叙事,把对祖国、家乡、人民的热爱,表达得淋漓至尽。《关东秋叶》一二三部,经内蒙古广播电视台制作,已经成为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广播小说形式,广播小说已经在中央电台《作家栏目》播出,在各省的广播电台和新媒体都已经和正在播出,反响极为热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