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似琉璃（长篇小说连载四）
文/范錚
第四章 快乐如是
我不时看一看手机，我知道我期待着的是什么。我知道有一个电话能缓解一下我的焦虑。我想听一听那个声音。同时，在我心底又有一种对抗，一种拒绝。我去玷污那个美丽，是我心底的善良所不能允许的。我自卑的心理让我觉得我配不上那个美丽，我的爱情活在阴暗角落。
好几年没有这样的烦恼了。我一直暗暗的发誓。我要娶的那个女人，一定是我最爱的，她也应该发自内心的爱我。我相信，属于我的爱情一定存在。
我在反复地听着那首《爱如潮水》。
走廊里的一阵吵闹声，打断了我的静默。
“我要见你们林经理。”
“我们林总他不在。你有什么事跟我说，或找我们王经理。”是苏秋燕的声音。
“不行。你们不懂。我只想见你们姓林的林政东。”
“你先到我办公室坐一坐吧。我去给你找林总。”
“好吧！我叫佟郁泰。你就说佟彤的父亲想见他。”
我一听说是佟彤的父亲来了。马上让苏秋燕把他带到我办公室来。我的心有一种不安的慌乱。
佟郁泰见到我的一瞬间，他一怔。似乎是想不出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我。
“你是林经理？”
“我就是。”
虽然我不吸烟，但我的办公室是不缺烟的，我取一支递给佟郁泰，又给他点上火。
“你知道我找你什么事吗？”佟郁泰斜着眼睛问我。
我感觉他这是极不友好的审视或说怒视。
“不知道。有什么事直说吧。”
我坐回了我的座位。我感觉他既然不友好，我也没必要谦恭了。在我自己的座位上我有自信感觉。
“你认为你有钱，很了不起，是不是。用钱能欺骗小女孩儿是不是。兄弟。我看见你文质彬彬，倒出乎我的意料，你是不是人面兽心，我就不知道了。……”
佟郁泰说得很激动，脸明显在变着形状。他心中有巨大的愤怒，他似乎在忍着，想一点一点的发泄。或者说他在等着与我针锋相对的对决。
我很平静地坐在那里，听他讲话，这很出乎他的意外。他准备好的怒气倒不好一下发出来。
“你说，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和佟彤在一起？”
他一手挟着烟。一只手拍了一下我的桌子。
“是。”
“你们一个晚上都在一起？”
“是。”
“只有你们俩人？”
“是。”
“你们在干什么？”
“……”
“你这个混蛋。……”
佟郁泰把手里的烟向我扔了过来。只是我轻轻的躲了过去。
接着是书本、文件夹、烟灰缸……要命
我看见很多东西离开了原来的位置。
我累了。准确地说是我蒙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东西摆脱了地球引力，而向我飞来。我的吸引力还挺大。
血。我看到红色的时候，没以为跟人身体上的某些器官有关系。我只以为那是红色的桌布或红色的书封面或者是什么……
几个保安把佟郁泰制伏在沙发上。
苏秋燕和王浩忙活着帮我检查伤势。王浩轻轻地问我，是打佟郁泰一顿，还是送派出所。我摇头告诉他，都不是。
我只是耳朵擦伤和腮划了一下，再没有外伤了。还算幸运。
我感觉我受了严重的内伤。心痛，痛得厉害。
苏秋燕脸红红的，她已经流下了眼泪。她一再要求我去医院。
“没事了，你们可以出去了。”我挥着手，镇静的样子很勉强。
我又挥了挥手。保安才勉强退出门外。
要命的是，我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电话号码。是昨天午夜让我听了心颤的那个号码。我象是老眼昏花了一样，定神看了半天，才看清了号码，还怀疑是否看错了。
“喂。是我。”我精神很恍惚，语气也很恍。
“是不是我爸爸去了你那？”
“是。”
“是不是他动手了？”
“是。”
“好了。我马上到公司。”
“好。”
我告诉佟郁泰，佟彤马上就来，大家最好当面说清楚。
佟郁泰听说佟彤要来，情绪似乎安静了一些，点一支烟的手有些抖。
“你拿八万块钱。咱们私了吧！”
沉默。很凝固的沉默。
佟彤是跑上楼的。进我办公室后，喘了半天气，才恢复常态。她仔细地查看了我的伤情，态度举止很暖昧，有呵护的味道。这让我有些难堪，也有些感动。
佟彤的眼神很忧郁。一个二十岁的女孩眼里不应该有的忧郁。这一点让人看了伤心。
佟彤进屋后，始终围绕着我，用手不住地抚摸我的肩。并问了几次，需不需要去医院。在她的眼里，那个她称做父亲的人似乎不存在一样。
“佟彤，我希望你离开这个狗屁公司。”佟郁泰说道。
“如果你还能说话，你应该向林总道歉，也向我道歉。”佟彤的声音在我听来有绝望和凄厉的味道。
“佟彤，我是你父亲。”
“我希望我不认识你。你从来没有让我感觉过你是我父亲。如果你不道歉，我就死。”
佟彤眼泪“啪啪”地往下掉。她象是站在绝望的悬崖上。
佟郁泰愣愣地站在那里，拼命的吸着烟，象是咀嚼。
“佟彤，其实没什么。不用道歉。”
我站起来，说道。佟彤已经给足了我的面子。我已经原谅了佟郁泰。
佟彤忽然转过身来，她双手搂住了我的胳膊。身子靠着我。说道：
“我们不禁昨天晚上在一起，我还要嫁给他。我保证，我是一个纯洁无瑕的新娘。”纯洁无瑕几个字说得很宁重，我的感觉她是向我表白她的纯洁，又象是对佟郁泰说明我们昨日的清白。
佟彤的这样一个举动，是我和佟郁泰都不曾预料的。我不知道佟郁泰是什么心情，而我真是尴尬得希望自己是一尊蜡像。
佟郁泰狠狠地把烟扔在地上，一扭身，“我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的，”然后脚步强硬地走了。
我仿佛听见了王浩笑声，听见了狮子的长啸，火车的轰鸣。同时，我也听见自己的心脏象玻璃崩破一样的声音，这声音有点象过节时放的带响的烟花。
办公室只剩下了我和佟彤。
佟彤坐在我对面的浅蓝色的沙发上。倔强而坚强。苏秋燕给我和佟彤都沏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安静真是一种享受，特别是在经历了喧闹之后。
只是桌上的电话铃响一两声。我知道苏秋燕已经在分机处把电话接了。
我和佟彤品着咖啡，各自想着心事。
在经历了一些事后，我们象是既熟悉，又陌生。也许一些事发生的时候，不给人准备。那事情过后，总要细想一下。
佟彤终于开口说话，她轻轻地讲述了她的家庭状况。
原来，佟彤的父亲和母亲很早就分手了。那年佟彤才八岁。父亲的暴躁和酗酒赌搏是一种原因，外面有其它的女人也是一种原因。
父亲离开她和母亲之后，母亲就得了一种病。时常头痛，痛起来时，浑身出汗，并且丧失自控。
佟彤说，她自小得到的母爱是间歇性的。而父爱，她根本就没有体会过。
现在的情况是，母亲住进了乡下姥姥家，父亲和一个女人又有了一个男孩。
“你跟谁住一起？”我问道。
“偶尔在父亲那里，长时间游击似的生活。”
我暗自想，佟彤这样一个弱女孩儿，身世竟然这样坎坷。这就是她眼里忧郁的来源。
“大夫说，我妈的病有可能遗传。”佟彤语气伤感而又宁重。
我又象听到了一个爆裂的声音，身体都像为之一怔。
“不过，我现在还好。”佟彤幽然道。
我一抬头，发现。
佟彤认真地看着我，那目光像是说，吓着你了吧！
我们眼光相遇一瞬间，又都逃开。
佟彤羞涩的样子，让我感觉是她的本真。
我郑重地拿起了那个经过包装的生日礼物，很正式地递给佟彤：
“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
佟彤又恢复了神采和快乐。我也是。
作者简介:
范錚，高中语文老师，十七年只教高三。业余时间创作了大量的小说，散文，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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