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问书

   

几十年前我们生理年轻，为了学习和成家立业想精想怪的把日子过得稀烂，如今和发小混在一起，老胳膊老腿了心态居然还想恰同学少年。人生就这么莫名其妙，这把年龄不怕摔它个123，还敢约起去甘肃，是不是在冒皮皮充大蒜？其实记忆中的甘肃不但沟壑纵横、飞沙走石，还有巍峨壮哉的祁连山，除此就是被白垩纪的风沙肆虐了几亿年的河套荒原。据说这地儿曾经森林密布，被泾渭两河的支流打扮得胜似江南，只是秦皇要修阿房宫才把它弄得鸟不拉屎、废了一般。想想曾被歌功颂德了几千年的文明竟整出这般遭天打雷劈的遗憾，作为嫡传子弟感觉很是无奈。当然这都是些以讹传讹神话了，在那刀耕火种的年代，再怎么滥砍滥伐，是奈何不了这有天边没尽头的荒原。

闲话少扯，还是来说哥几个怎么把这大西北的荒野折腾了个底朝天？

算苍天晓得我们要捣乱，从兰州沿连霍高速行驶了五个多小时后，黑夜拉下了帷幕，这也算是大西北给我们这拨老儿童的考验？

甘肃的高速比重庆的弯弯路好走，只是山丹附近下道后，没有了路灯，感觉有些漆黒一片而已。我们摸索走了几十公里的县道才找到晚饭的地点，姚队惧怕哥几个不想走了，把剩下的一百多公里说的很轻松、自然。的确，一百对车车来说不算什么，用不了两小时，十点准能躺在客栈的床上闭上双眼。

不过在人烟稀少的西北夜行和城市中完全是两码事，尽管我们有两车相伴，那远光灯视界里的荒野，依然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孤独和胆寒。刚才还在诅咒那些相遇的货车把我们射得眼花缭乱，现在却有了些许期盼他们的捣蛋，毕竟有这些咋咋呼呼的飙车才感觉有人气，仿佛能驱赶魅影飞窜的凶险。

其实，还真别在这些个国道或县道上叫苦连天，真的考验还在我们驶入山丹军马场的无名路后展开。刚进时瞅着被胡杨树搭成的行道树洞剎是美妙，它在车灯的照射下幽静、绵长，如人生那参差不齐的经历所铸成的时光隧道，凸起与凹陷不但浑然成趣，还美仑美奂。是啊，过去的经历尽管多灾多难，一如我们这帮儿时的玩伴，回味起来一样是绚丽多彩的风情画卷……忽然闯入的减速障碍，刹车不及簸得我们咬紧了牙关。个狗日的，思绪才钻出点儿浪漫就安机器嗦！

其实，车车这一蹦哒只是个预兆，当我们穿过茂密的胡杨树构成的林荫道，拐入沙土构筑的军马场土路，一望无际的坑坑洼洼，在我们远光灯的照射下，刺进了深幽的莽原……风乍起的呼啸声此起彼伏，以及我们的车身好像懂音乐般的使劲发出叽叽嘎嘎的合奏，那难听、刺耳的味道，与其说让人心惊胆颤还不如说抓住了我们心烦意乱的心子把把、弄得气都喘不过来。

“刘太刘太，我是851……”苏哥开始了他的砂锅米线。看来大难临头方显英雄本色哈，只是我们苏哥好像没说向我开炮。

妈那个疤子，炮弹没落下来，有的只是雪花在车光的照射下横飞乱窜，以及车车的底盘刮着地皮叽里呱啦的叫唤。天啦，本来都黑蛆吗孔（漆黑或伸手不见五指的土话）了，车车再散架，还要不要人活？还有，万一不小心与地面的堡堡凼凼整它个大三元，今晚不被孤魂野鬼逮去消遣才怪。

“851……”苏哥还在吃壮壮阳药，其实他可能也感觉到了好死不如赖活，要是当时他就老实交代忘了充值已经被停机几天的事告诉我们，没了851的同归于尽，大家都吓傻了，等着妖魔鬼怪来凉拌才好耍呢。不过真有凶险，凭他那外强中干的叫唤就可以化险为夷才怪。 

还是我们美美机灵，叫我赶紧追到在前面快马加鞭的姚哥，大家抱团取暖比单打独斗好点儿。可是嫂哥那輌金杯的尾灯，仅仅在风雪交加中时隐时现的召唤，完全是越追越远。跑那么快干啥子，卖托儿嗦？哇！不见了……躲嘛，躲进草草笼笼撞到狼群下崽才有你几个好看。想到狼群，一下紧张得汗都冒了出来，并不是我才虚呵呵的哈，连豁达得不得了的苏哥，现在的851呼喊，颤抖的音色也在恐惧的空气中传染，他那么不得了都绝望到了极点，我们咋办？

记得文革中某连新兵训练后露营在荒原，一不小心就成了狼群的盘中餐，百十来号都整不赢狼群，哥几个不可能幺不倒台噻。

我加快了速度，车车起起伏伏，波浪般的颠簸着抬起、哐当的掉落，整的我们也不由自主的昂首、伏下，像纵马一样咯噔咯噔的、在车身撕裂的破响声中奋勇向前，都被颠得七荤八素了，居然还在侥幸自己这烂技术没有把这车车开到爆胎！儿哄你，哪个有本事像这样把铁坨坨开出骑马奔驰的感觉，并且还不爆胎，老子给他一块钱。

终于，我们好像知道折腾不过自然，神通广大的姚哥才虚呵呵的求助客栈，让向导深更半夜的把我们从荒原中引了出来。

如果硬要将山丹皇家军马场的历史还原，那就是霍去病驱杀了这里的匈奴，让这片辽阔的、占地三百三十多万亩的草场变成了军马草料、以战养战的基地，后来汉武帝为了保境安民或侵略扩张，干脆把这片肥得流油的草场钦定为皇家军马场；这个在当今世界最大的军马场完全颠覆了我的三观。的确，整个甘肃缺水少绿，干枯是甘肃最大的亮点，可这地儿却草肥水清，终年积雪的祁连山源源不断的向它输送着清泉，并像栅栏一样，既阻挡着北来的寒气，也使这儿的水蒸气不能向外扩散，它所酿成温湿的小气候，让小溪、河流和湖泊相映成趣，让各类动植物尽情享有着这天赐的资源。

这么大一片塞外江南，几十里都难得见到一缕炊烟，我们都现代了，可这里，人类破坏的痕迹依然可以忽略不计，加上祁连山的雪水滋润、浇灌，鬼斧神工般的使溪流、植被浑然天成，置身其中，让人目不暇接、流连忘返……幸好昨晚迷途知返，没有让吃惯了牛羊和野兔的狼群换个口味尝鲜，否则那梦寐以求的祁连山、军马场将永远消逝在狼群的嘴巴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