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断曲尔山 孙德文
那是1981年的事,春节刚过完没几天,工头就派人来通知我:“准备好过几天就上工地。”因工头在青海省班玛县承包工程,我是施工员兼技术负责人。工头要承揽工程,我要先去编制预算和设计、画图纸(因当时建筑市场不是很规范,青海班玛县较偏僻,承包的工程多数是单层房,较简单 ,由施工单位自己设计画图,甲方审核即可)。
我准备好了行李及工具后就乘公交车去了灌县(1988年更名为都江堰市)。协助工头采购好所需物资后第二天天不亮就告别灌县向青海班玛县出发了。

老灌县
当时交通不是很方便,尤其是班玛县这样较偏僻的地方根本没有公交车,都是货车客货混装。我们一行四个人加上驾驶员共五人,我和小朱年轻就自然地坐在货箱里了。一路走来虽车速不是很快但也较顺利,在第三天中午就到了青海省久治县,到达目的地也就一百多公里了,大家虽然都很疲惫,但心里也很兴奋,因马上就要到工地了。吃完饭准备出发时一个食堂的负责人对我们说:“前面要翻曲尔山,听说山上前两天下了雪,为防止万一应该准备些吃的。”工头听后就买了些饼并把车上的温水瓶灌满了开水,汽车继续摇晃着出发了。
山路越来越陡,路上出现雪而且越往上雪越多,汽车的嘶吼声虽越来越大但速度却放慢了,突然汽车打滑了,后轮向路边慢慢地滑,驾驶员踩紧了刹车汽车还是在往下滑,驾驶室的三个人都吓得惊叫起来。下面是几十米深的山崖,后果可想而知,就在这性命攸关之时,汽车停止了下滑,但并不是驾驶员踩刹车的结果,而是路边有几个养路段的工人清理的从山上掉下来的飞石堆在路边,正好顶住了下滑的汽车后轮,避免了一场车毁人亡的车祸。
驾驶室的三个人脸都吓得刷白,待汽车停稳后,才小心翼翼地下车来看究竟。我和小朱躺在被窝里,对发生的险情浑然不知,听到他们的说话和稀嚅声才探出头来问,李二爸大声地告诉我们:“你们两个还睡得着,差点连命都没了,你们看汽车都滑到哪里了,再下去一点就掉到悬崖里了,幸好几个石头给顶住了,要不然大家连妈都叫不到一声就到阎王爷那儿报道去了。”我两一听赶紧起身下了车。
五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惊魂未定,工头问驾驶员:“咋办?”驾驶员用手挠挠头,稍停片刻才说:“咋办!前进也前进不了,后退就要掉下去肯定不行。再说路这么窄,又滑,后退太危险了。”工头又说:“这儿离道班好几十里,求他们救援,走到那里都要半夜,来了就天亮了。零下十几度,非把人冻死不可。何况去的人也太危险了。”大家的脸都瞅着不说话。
我看了看道路和地形,原来这里是一拐弯处,山风把雪吹来堆积在路上,成斜坡状,路边只有不到20公分,而山边有50来公分,总长度约有八十多米,驾驶员已经冲了有20多米,还有50多米,后面的雪就只有四五公分,汽车就可以慢慢地开了。看完后我说:“根据现在的情况我们只有前进,一是汽车的后面向着山下一退就要掉下去,二是路窄又滑,后退太危险了。前面只有五六十米的雪比较厚,我们要是把雪铲掉车就可以前进了,你们看,雪是半边厚半边薄,我们铲薄的这边,转过弯那边就没雪了。”工头看着我说:“你说是对,可是用啥子工具呢?”司机师傅马上接着说:“有有有,我的车上有两把铁锹,准备下货用的。”随即从车底下取出两把铁锹来,一把平锹一把尖锹。我上前拿了一把说:“只有两把,我们轮流铲,我和小朱先来。”

下滑的汽车
我们先清理完车子下面的积雪,然后一前一后地沿着前车轮方向铲出一条二米多宽的车道,不知是求生的欲望促使,还是年轻气盛,虽累得滿头大汗,已铲出十多米远也没有轮换的意思。直到李二爸他们催了两次来抢铁锹了才停下。
四个人轮换了两次五十多米的雪终于被铲完了,汽车轰鸣着徐徐地启动了,久违的笑容又回到大家累得红卜卜的脸上。
转过弯不远就开始下山了,路上基本上没有雪,汽车也加快了速度。到了目的地已是晚上十一点过,大家虽然又累又饿,但仍然很高兴,因为从死亡线上挣扎着回来了。工头特别高兴,一旦发生车毁人亡,对他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他手一挥对大家喊到:“走,找个地方喝酒,为大家洗尘,也庆祝庆祝。” 
在我一生中象这样生死存亡的事也有几起,但这次是较为深刻,至今记忆犹新。第二天李二爸还笑呵呵的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感谢上天保佑。要不是那几个石头,你我早就命归西天了。”

作者简介 孙德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