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香一缕 (下)
文/李文晓
又是一年清明时。人间四月天,杨柳似轻烟。细雨霏霏落,大地少欢颜。
在这沉重而阴郁的清明,一炷炷坟头青烟,一道道满怀思念,是否让你想起那些熟悉的面孔,那些故去亲人的往事,向他们献上你的一缕心香……
——题记
不知什么时候,太阳穿透乌云,给大地带来一片光明。汽车爬上塬面,在洒满阳光的平坦大道上飞驰。路两边,垂柳挂满嫩绿的细叶,在春阳里泛着光,随着暖风摇曳,让人产生“拂堤杨柳醉春烟”的意境。
爷爷奶奶的墓地在一个桃园里,满园的花儿开的正艳。不由使人想起崔护“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诗句。这是新栽的桃树,有半人高,横枝斜出,花儿一串一串缀满枝头,粉色的花瓣,围着细细的花蕊,有几只蜜蜂在飞舞,给这个本该庄重的节日,缓解了几分悲凉。坟前的三棵柏树,静默矗立,庄严肃穆的墨绿色,带给人凝重的思绪。
我们的爷爷奶奶,很早就过世了。父亲几乎都没有什么印象。成了孤儿的父亲,是大老舅抚养成家的。大姐说,因为三门峡修水库,我们移民搬迁到这个槐下新村。爷爷奶奶的骨殖是她跟着大老舅,用布包袱背回来的。当时并没有合适的穴地,先在一处山坡挖了个小窑洞寄放。过了好几年,才请先生择地安葬于此。
那时大集体,坟头被耕地耙耱,来回削切得几乎找不见了。下户后,这块叫做九亩地的土地,被舅家人分得,我们才重新修整,恢复坟冢,并在坟前垒了一块矮墙。栽下四棵柏树,三棵成活,两株长得高大挺拔。坟上又长出了杂草。大哥挥锨清理,我们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坟丘恢复了大致的模样。
点香,化钱,上供,奠酒。也许我们比父亲对爷爷奶奶更陌生的缘故吧,也不知道对他们说些什么。看着那炷香燃烧的热烈,如父亲坟前一样的欢喜,爷爷和奶奶应该也是欣慰的。那些冥币烧的透彻,灰烬被一阵小风刮起,四散开来,打着旋飞上了天空,爷爷奶奶一定会收到我们送上的这些钱。
我忽然想起父亲曾说过,爷爷起先家道还是挺殷实的,因他染上了抽大烟的恶习,败光了家业,也消蚀完了自己的生命。那来自西方的鸦片,用枪炮打开了国门。几曾何时,在中华大地肆虐,摧毁了多少家庭,夺走了多少人的生命。如今,西方的鸦片没有了,而那段屈辱的历史记忆,将永远铭刻在我们的心中。
总归要说几句话,希望爷爷收到这么多钱,再莫被大烟害了,最好把钱分送些给外公外婆。
翻过一道小沟,我们又来到外婆外公坟前。因为带着侄儿,便向他讲解碑文,讲述外婆带我们长大的往事。外公老弟兄几个,当年住在一个叫北庄疙瘩的地方,都说那里风脉好,老人都长寿。但外公只活了七十四岁。那时“文革”闹的厉害,有很多人被揪斗,受批判,有人不堪折磨,自杀的不少。外公在日伪时期,因识文断字,被逼当了几天闾长,他为此整天提心吊胆。有人说他是被吓死的。而外婆心地宽厚,待人和善。在那个缺医少药的年代,时常用她的那些“法术”,摇着那双小脚,为人们求神打卦,祈福消灾,治病解难。不管刮风下雨,还是天寒地冻,但凡有人来请,她从不拒绝。那些被他治好了“病”,消除了“灾”,破除了“难“的人,对她心存感念。对她来说,积德行善是最快乐的。她后来活到了八十四岁,若不是感冒引起的急性腹泻,一定会活的更长久些。
仔细算来,外公故去半个世纪,外婆离开我们也三十六年了。虽然时间过去这么久,但我的内心却从未淡忘,时常在梦中与他们相见。白天,他们烟薰火燎做饭,发落我吃过,摧我赶紧去上学。晚上,我守着煤油灯,在昏暗的光影下写作业,外公蹲在炕角,“叭嗒叭嗒”抽他的旱烟锅,外婆则是摸着黑,“嗡嗡嗡”的纺棉花。春天多风,我头上戴的那顶帽子,是外婆亲手缝制的,尽管粗糙,却能抵挡眯人眼目的风沙。夏日炎热,外婆不紧下慢摇着蒲扇,为我送风驱蚊。秋雨连绵,外公总打着那把破旧的油纸伞,早早等在学校门口,接我回家。寒冬腊月,我早起赖在热被窝里,外婆把棉袄在锅灶前烤热,哄我穿上。那一幕幕祖孙亲情,血缘深爱,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深处。
离开外公外婆的墓地,我们来到他们曾经住过的地方。这里已经被平整成了一大片田地。过去那些沟畔窑洞,人家院落,树木小路,都不复存在,被厚厚的黄土深深掩埋地下。真是沧海桑田,世事茫然。站在地旁,碧绿的麦苗在风中摇摆着,层层麦浪翻涌,我的思绪也随之飞向远方。
夕阳西下,天边现出一抹瑰丽的霞光,汽车行驶在铺满余辉的大路上。我想,今天的落日就像已经过去的昨日,明天又会迎来新的朝阳。
2020.4.7古虞听雨楼
==完==
作者简介:
李文晓,山西省平陆县圣涧镇人。曾有党务机关文秘经历。后调交通、住建等部门从事行政工作。闲暇时间,舞文弄墨,回味往昔,感悟生活,鸡零狗碎,偶有所得。近年来,有作品在《运城日报》《台湾好报》等报刊和网络新媒体《河之东》《昌谷驿站》《当代作家》等平台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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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玉华,河北省张家口市怀来县人,教师,热爱本职,喜爱诵读,喜欢旅游。愿用温暖的声音和饱满的情感传播真善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