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爸坟头上的牵牛花
作者 张利 大连
每当我回到獐子岛东头的老家
我总会想起老爸坟头上的牵牛花
每当太阳从东方海面上升起
它象喇叭一样的花朵托着露珠在迎接朝霞
它无声无息的在慢慢生长
好像怕惊醒辛劳了一辈子刚睡着的老爸
它的花朵那么娇艳
太阳升高它又闭合上喇叭
花上露珠像是老爸流不尽的泪水
述说着他对亲人们的无限牵挂
他在人生的旅途上只走了五十个年头
他的一生是那么朴实无华
他没有快乐的童年
青年时期也是在苦海中挣扎
人世间他沒留下一张照片
临死前也没给亲人留下一句话
他一生没上过一天学堂
任何纸张上找不到他的一笔一划
他就像天上的一颗流星
在人世间闪过一刹那
他十三岁就出海打鱼
汗水和泪水陪伴他一天天长大
为了糊口养家
他把生命留给了大海
最后一次心跳也献给了海角天涯
一九六七年十月二十五日
上午接到一封从烟台寄来报平安的家信
晚上他的尸体就被运回了老家
他在大海中结束了人生
他在痛苦中拼命往家的方向挣扎
他在劳动中把刚接好的肠子抻断
剧烈的疼痛使他不停的在船上滚爬
他用头猛烈的撞击船舷
疼痛使他的双手到处乱抓
他在呼喊中咬破了舌头
鲜血从嘴角不停的流下
他多么希望亲人在他的身边
他多想和亲人说上最后的几句話
多想再看看家乡獐子岛
那怕是家乡的一砖一瓦
他的头撞得鲜血直流
他的手抓船板都撞坏了指甲
他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什么时候才能到家”?
他在痛苦中呻吟
他在呻吟中挣扎
他在风浪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到最后还是没能够坚持到家
七天前他还是微笑着走出家门
七天后他怎么就这样子回来啦?
我紧紧地抱着老爸那僵硬的尸体
儿女们齐声呼喊着:
你醒醒啊老爸!
十三岁的小女儿紧紧
抓住老爸冰冷的双手在哭喊:
老爸我知道你最喜欢我
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句话?
你说这次回来给我买山东的大柿子
你怎能说话不算话?
老爸你睁开眼睛看看!
你已经回到家
全家人已哭断肝肠
真好像是地陷天塌!
老母亲只望了你一眼
哭着在拼命的喊你
说你为什么不听話!
你刚刚做完大手术
为了生活把命也搭上啦!
你静静地躺在一块门板上
你满是老茧的双手紧紧握住拳头
半睜的眼睛似乎要说好多话
你身上穿着一件妈妈䃼了多次的破衣裳
你鼻孔里渗出了黑色的血迹
一双滿是老茧的双脚还光着脚丫
你的脸色是那么的痛苦
一眼就看出你经历了长时间苦痛的挣扎!

我知道你要説什么
你不想离开我们
你还想挣钱养活这个家
你要我们好好照顾老母亲
有娘才会有家
什么时候也不能忘了她
你仿佛在说:
你妈八岁就开始要饭
至今腿上还有被恶狗咬的伤疤!
寒风中她拖着打狗棍
鲜血染红了地上的雪花
她十四岁就给日本人当童工
不知道遭受了多少次打骂
那年腊月她去鹰嘴石赶海
北风呼啸路面又滑
冰雪路上她摔了一跤
当时就摔断了小腿骨
差点就露出了骨头茬!
她始终没丢下一筐海物
拖着筐顶着寒风一步一步向家爬
她足足爬了五里路!
雪地里留下了泪水和对儿女的牵挂!
妈妈活到了九十岁
你却匆匆忙忙地走啦!
你一生没有什么豪言壮语
总是重复那一句:
穷人家的孩子要听党的话!
没有毛主席共产党
咱们还得给渔霸当牛做马!
想想你生前那些人生经历
总会那么催人泪下
那一年你在海上打鱼
右手大拇指被鱼刺扎伤化脓
整个手指肿得多老大
你忍着剧痛自己开刀
把伤口边的烂肉和脓水一同剜下!
同船的伙计谁也不忍心看一眼
那可是一針麻药也没打!我可怜的老爸
你一生没享受过富贵
荣华
你却尝尽了人间的酸甜苦辣!
再有三天你离我们五十个年头
我又想起你坟头上的牵牛花
金秋十月百草皆已枯黄
唯有你坟头上的牵牛花还在迎着朝霞
今年也是你诞辰一百周年
儿子含着眼泪为你写下这篇文章,
愿二老在天堂一切都好!
来世我们还做你们的儿女
你们还做我们的老爸老妈!
含泪写于二O一九年十月 
张利。张利简介:
张利,一九四八年出生在辽宁省长海县獐子岛。一九六八年入伍,在外长山要塞区水线营历任班长、排长、副指导员、指导员、副教导员、营长等职,从军二十年。一九八八年转业后,经常在辽宁日报、前进报、大连日报 、大连晚报纸媒及《军旅警营》等公众号微刊发表文章,受到战友和同志们好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