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洛宁,没有人不知道龙头山。
龙头山不高,不奇,不险,不俊,在我所见过的山中,它有些弱爆。上山的路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青石台阶,即便迂回的之字形增添了不少上下山的距离,爬上山顶短短的一二十分钟时间,爬山的艰辛无法从中体会,爬山的乐趣亦如此。

山道两侧,唯有一些四季常青的矮松,最大的不过碗口粗细,三五米高。因坡度的缘故,每一棵松树都紧紧依附着另一棵松树,朝着山顶的方向伸展,看起来有些虔诚,整面山坡也就因有了这份虔诚翻卷起层层绿色的波浪,也许山风吹来的时候会发出独特的松涛声吧,可惜我们去的那天天气有些阴沉,没有风,连这一点能够回味的声音也没有听到就到了山顶。


山顶不过一所庭院的面积大小,空无一人。西头一座孤零零的红砖红瓦小庙宇坐西向东迎面而立。庙宇之小,长三五米,宽二米有余,油漆脱落的木门上挂着一把斑驳的小锁,从门缝往里看,昏暗中什么也看不到。庙前数通石碑,或青石墨色,或风化呈苍灰,仔细观察可以看出碑上刻着“禹王治水”的字样,只是石碑裸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朝风夜雨,暑热冬寒,几通年代久远的早已字迹模糊,难以辨认。

庙南边是一间更小的庙宇,大概只有几个平方,从门旁粘贴的对联看出这是一座奶奶庙,想起上山时看到半山腰的那一排修葺过的窑洞,不知供奉着什么,遂有一些神秘感油然而生。站在禹王庙一侧向西遥望,层层叠叠的山峦蜿蜒浩荡,此起彼伏,阴沉的天空,苍茫的雾澜给条条山脊披上一层似有若无的轻纱,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震撼感强烈地撞击着心房。这就是传说中的“九龙朝圣”吧?遥想几千年前大禹承继父业,奋力治水,是不是先站在这里西望,观清群山走势,才向西移千百步,于禹门之处劈山疏洛水,终将汹涌于山间的洛河之水引向龙头山,并由龙头山挥臂指引,一路浩荡东去呢?


从龙头山顶向山脚西南方向寻觅,目光终于对接上禹门河谷中的洛河水道,这条被隐藏在九龙府邸的河流,在这里总算显露真身,脱颖而出,温顺从容,蜿蜒淌过龙头山脚。在逐渐开阔的崤山和熊耳山间,很难再见到她困兽犹斗时掀起的漩涡,也听不到她不屈不挠的嘶吼。顺着它流淌的方向从龙头山顶向东望去,目光悠长,犹如一条纯净的白色丝带,在两岸大片深青色的麦田间缥缈远去。

宽阔的河堤两侧,洛宁盛产的沙兰杨挺立着落光叶子的枝干,灰白色的树顶仿佛笼着一圈光环,熠熠生辉。这是被洛河水滋润的生灵啊,历尽千年而不衰。也许唯有它们,才更清楚这里曾经发生过怎样惊天动地的故事。而我在某个冬天的下午,顶着山顶的劲风,站在龙头山顶东望。



这座在我的爬山史中处于弱爆位置的山,此刻却显出无比的威仪,它断崖式的峭壁也因为再无续接而显得高耸挺拔。



在它脚下不远处,应该就是神龟献图的“洛出书处”碑,尽管它一开始并不在那里,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的先祖为了铭记这些久远的故事,一代又一代坚持不懈地努力着,那些深刻进石碑的文字,那些载入史册的华丽篇章,无不一一融进龙头山的血脉之中。站在这里四顾虽然苍茫,历史的天空却犹如一道道明媚的曙光,年年复照在它之上。

对了,禹王治水之后曾经在这里建坛祭天。而今祭坛已不见踪迹,几丛枯黄的衰草在深冬的风中摇摆,让人心生几分怅然。好在不远处的悬崖边,条条纤细的迎春花枝上,已冒出赭红色的花骨朵,更有星星点点的金黄点缀其间,平添了几许春的气息。

作者简介:杨粉红,洛阳市洛宁县城关镇东关中学语文教师。语文学科技术带头人。坚持读书写作,以自己笔耕带动学生学习语言文字的热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