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曼飞龙水库行
文/张忠祥
南方边陲景洪市,澜沧江穿城而过。这里生活的13个民族,以傣族为主。旅游旺季,游人如织,许多景点一票难求。秋天的八月,还没褪去夏天的炎热酷暑,我又来到了这座城市。
早晨,被蓝天白云衬托的四围的山,格外黝黑,那是橡胶林和茶园,我们车程很快,不到半小时就来到曼飞龙水库。
往北看对岸,有十来只渔船。谈笑中不觉来到检票处,六七个保安模样的人,坐在那儿聊天,他们说的什么我们听不懂,只看见脸和手有些黑。导游凑到我耳边悄悄说,这都是傣族布朗族人。如果不从服饰仔细辨别,即使是当地人也不知道他们是哪个民族呢。“买票了吗?"一个高个男子,用不标准的普通话问,还是那个穿民族服装的女导游,迎上去对他说的什么,我们也没听懂,只见先前问我们的保安说:进去吧,等到十点半上游船,看鸬鹚表演。于是我们蒙头蒙脑地进去,导游小声对我们说,和景区勾兑好了,免票请我们玩耍。原来是这样。
“让我听懂你的语言”,歌声飘来的同时,游船也来了,我们依次在船工搀扶下小心地上船,摇摇晃晃,待我们陆续穿上黄色救生衣后,马达声响起来了,游船离开码头向水库中心驶去,坐在船上感觉非常平稳,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先前从远处望见的那渔船,离我们更近,每个船头分别站着一只鸬鹚,像迎宾一样望着我们这慢慢行进的游船。突然,我们的船停下了,那位当地导游看出我的心思,“各位游客,鸬鹚表演马上开始,大家不要喧哗和身子移动,高兴在心里,揣回去再分享”。这分明是又一次安全提示,紧接着,只见一位穿白色表演服,戴着小斗笠的渔民,拿着一支长竹竿,上了一只小船,其它船上的鸬鹚齐刷刷地飞到渔民的船舷上,这些鸬鹚不知是训练有素,还是习惯,还是条件反射,如此这般,我搞不懂,大概几种因素都有。
渔人轻轻一撑,船头成船尾,又上来一位女船工,她飞身一跃,稳稳地站在船尾,虽然她皮肤古铜色,我还是感觉她好年轻,而且在这水库至少是好几年。渔船很快靠近我们,宽约半米,长不足3米,船的两头翘得较高,侧面看像弯弯的月亮。
船沿站着鸬鹚,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渔人一声吆喝,竹竿一扫,它们有的还是抓着船舷,有的被赶下水里又飞上船,有的甚至干脆伫立在竹竿上,深深的爪子紧紧抓住竹竿,任凭渔民反复抖动就是不松。我不由得心里也绷得很紧:这些鸬鹚这阵咋不听使唤,还能潜水啄鱼?这时导游说没有喂它们,它们是不会下水的,即使潜到水里也无心找鱼。
原来它们不给代遇,就不干活。渔人摔下竹竿,竹竿上的那两只脸皮厚的鸬鹚被狠狠地惩罚了一次,掉在水里,渔民从舱里捧出一捧东西,用力向远处抛去,所有鸬鹚都去争抢,我不知渔民扔的什么,他两手又分别抓起一把白色的东西,向船的两边撒去,又是一阵抢夺,一只鸬鹚衔着的那白色物,有半边还露在嘴外,我终于看清了那分明是小鱼。渔民再用竿拍击水面,鸬鹚们几乎同时钻入水里了。
他放下竿,熟悉的点上一支烟,巴得较快,风将烟灰不时吹掉,看得见那一点微红的火光,快接近嘴,他一口把烟头吹到舱里,这时一只鸬鹚冒出水面,头高高地望着渔人,一副沮丧的模样,我也有些扫兴和纳闷,是时,先后上来了六七只鸬鹚凫在水面。游船和渔船距离更近,鸬鹚的颈项前较白,乌黑的喙壳好尖且向下钩,它们呆呆地望着我们这只游船,我们不时轻轻地鼓掌加油,我正数着水面的鸬鹚,离渔船五米开外的水面,同时冒出三只鸬鹚,一条淡红色的鱼被它们的嘴合力叼住,其中一只鸬鹚,用爪把鱼死死抓住,三只鸬鹚费力地在那儿缠着,我的心咚咚跳个不停,万一爪子一松岂不白干了?渔人漫不经心地说:鸬鹚爪深,喙硬有力,对付这条鱼,一只就足够了,它们都是来争功的。表演就是表演,渔民笑得眼都眯成缝,就是不动手。先前的鸬鹚迅速扑上去抢功,有的直接用身子压在鸬鹚身上,乱作一团,水面不时溅起水花。鱼也不是好逮的,只是碰到这种经过训练的高手,一经被啄难以挣脱。我们继续盯着,从一点缝隙看到那条红色的鱼,身子被鸬鹚叼着,尾巴还在不停的扇。又是一支烟功夫,有的鸬鹚累了,凫到一边去,几只鸬鹚还叼住这条鱼不放。

渔船挨上去了,场面又一次沸腾,十多只鸬鹚,共同对抗拿竿的渔人。渔人用竿东打西赶,一些被赶走的鸬鹚立马又围过来,叼着鱼的鸬鹚有的一松嘴还没离开,其它的鸬鹚又上去了,它们叼着鱼,其余的鸬鹚围着它们,任凭竹竿再敲打。好一会,一个缺口刚被打开后,又迅速围成一个圈,那几只叼着鱼的鸬鹚,在当中没有动,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聪明的渔人抓住这个机会,机灵地拿起一米长的小竹杆,用绑在上面的网兜,罩住了这几只叼着鱼的鸬鹚,另一只长竹竿被挑起的鸬鹚,嘴里还叼着那条刚啄到的鱼呢,它哪能轻易放弃?游船上的客人在不停的拍照,笑声、喝彩声、掌声盖过马达声。
渔人举起这条足有三斤重的红鱼说:鸬鹚吞不进去,颈被拴上绳子。我一怔,睁大眼看,咋没看见那绳?不给鸬鹚系绳它就可吞下这条鱼么?原来鸬鹚的颈细长细长的,喉管扩张力却这么大,三斤的鱼都能吃下肚。我知道蛇吞鸡,甚至能吞猪羊等,却不知道鸬鹚也有这种能耐。渔人费了好大周折才取出鱼,鸬鹚又被极不情愿的赶下水,有些钻在水底找鱼了,多数还凫在水里望着渔船,这回渔人没有再投小鱼到水面了,还是用竹竿击着水面,鸬鹚们知道该干什么,全都钻到水里去了。
我对着渔船说:“有卖的鱼吗”?我知道红鲤鱼不好吃,渔人望了望船,又拿起那鱼说:“50元一条”,导游生怕这生意做不成,赶紧帮腔:“水质好,无汚染,鱼肉嫩汤鲜”。住在大河边的我,咋不知这些?我心里喃喃的说。这是条红锦鲤,虽然可吃,味道却一般般,是池塘或鱼缸里作观赏的,当观赏鱼卖,也许不止这点钱,我自言自语的说。渔人还在夸他的鱼,他哪里知道我是闹着玩的,根本无心买这条鱼,渔人还是很当真,他说等会鸬鹚叼的鱼,一定要我买。真说准了。
过了两三分钟,第二次被赶下水的鸬鹚先后钻出水面,有的飞到船沿上。我看见有只鸬鹚头一伸一埋,颈部上下滑动,嘴的外面露出点鱼尾巴,原来这只鸬鹚在喉咙处艰难地吞着鱼。我终于明白渔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在它颈系着细绳索,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渔人一只手倒提起鸬鹚,另一只手用力掰开它的嘴,才把这条鱼取出来。都上来了,其中又是几只鸬鹚围叼着一条鱼,于是刚才水面那鸬鹚与鸬鹚,渔人与鸬鹚的争夺战,又一次打响了。
渔人终究是渔人,一番较量,渔人取胜。我紧张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渔人拿出舱里的鱼,沾沾自喜,一一给我们炫耀。那情景,像主持人介绍演员依次出场亮相,又像地摊老板在分别推销他的商品。鸬鹚们立在船舷,有的望着渔人神情木然,有的看着水面不时抖着翅膀,还有的把头朝着我们的游船久久不愿转过去。可能它们心里都不服吧。渔人举着那条黑色有花纹的鱼,游客中有人认出那是罗非鱼,比那条红鲤鱼还大些。我说卖不卖那条鱼?渔人看了看鱼,又看了看我说:“卖”。这条鱼接近4斤,50块钱,这里市场价听说12块一斤,这不拣了便宜么?难怪渔人先前说话有点迟钝。我们带着美好的心情,带着鱼,重新回到座位。游船继续往南边驶去,远远地看到错落有致的房子,带有民族特色,三尖八角,红黄相间,那就是剧场。
游船靠岸,在导游安排下,我们来到了表演大厅,导演说今天没电不演出,大家有点失望,我们几次恳求,老板终于答应发电,柴油机声带着一股绿烟,传得老远。演出开始了,一支巜芦笙恋歌》葫芦丝独奏,迎来阵阵掌声。接着,着不同民族服饰的青年男女们上场,细小柔和的腰段、整齐轻盈的步子丶精彩婀娜的舞姿,反映了民族团结,表现了边疆人民的幸福生活。歌舞表演继续进行,有个老头对着剧台竖起大拇指,还不时与身边观众交谈着,突然又没电了,电工在那柴油机前弄了好一阵,也没发动起。导游说反正午时也到了,我们吃饭去。在餐厅里的饭桌上,那些莱大多带有酸甜的傣味,有点吃不惯,不过大家还是喜笑颜开的。
回来的路上,湛蓝的天空飘着几片白云,天显得格外高,阳光照射在车玻璃上,摸下感觉有点烫手,车里空调虽开着,还是有点热。打开窗子,田园及公路两旁的椰子树菠萝树等一闪而过,曼飞龙水库被我们甩得老远。
己亥年八月十一日
于景洪市


作者简介:
张忠祥,四川省平昌县人,中学高级教师。已退休,有小说、诗歌、散文在报纸或头条上发表。现定居成都市新都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