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紫桐花 进入四月以来,桃李争艳的大戏渐渐落幕。田边陌上,落英缤纷,某个园子里也许正在上演着黛玉葬花的故事。随着燕子的回归,街边的杨柳忽然招摇起来,细长的柳丝不停地撩拨着行人的肩膀额头,仿佛非要争得人们对它的青睐似的。临近中午,我到村子东面的超市买菜。一街两巷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忽然在一处僻静的老式房屋后面,有一树桐花悄然闪出身来。它们丛丛簇簇挤在一起,就像一群穿着紫色衣服的孩子们,正高兴地吹着喇叭。没有风,那诱人的紫色一动不动,就像油画里一位贵妇拖地的长裙。近些年,村子里的桐树日渐稀少,桐花也难得一见。它那妖娆的样子,梦幻般的颜色,也只能从旧时的记忆里找寻了。
小时候,我家的院子中间就有一棵较大的桐树,往往需要两个人才能将那粗大的树干抱得住。院子狭长,这棵树就矗立在房屋的对面,巨大的树冠如同一把撑开的伞,将整个院落遮盖着。每年的三月末或者四月初,只要接连几天风和日暖,也许就在一夜之间,新生的花朵就会像摇摆的铃铛一样挂满枝头。仔细看花朵中间还长着一根细长的花蕊,非常娇嫩,就像童话里的小公主躲在里面。微风一来,甜香的味儿四下扩散,招引着许多鸟儿在花丛间做窝。大的,小的,黄的,花的,应有尽有。每天早上天刚麻麻亮,树上就开始忙碌起来。有的站在枝头引吭高歌,有的躲在花间低吟浅唱,不同的翅膀在树丛的空隙里亮相,异样的叫声在花枝的夹缝中回旋,热闹极了。小时候特别贪睡,它们的动静有些大,往往会搅了我的好梦。
没过几天,枝条上的叶子就长得有巴掌大小,桐花就势躲在叶子的后面不愿见人,娇羞的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姑娘。悬挂在街口的铁钟当当一响,大人们不得不闻声而动,然后汇成一群到地里干活去。由于他们无暇顾及,这里就成了我们玩乐的天堂。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喜欢上了紫红色的桐花,就像一个小哥哥偷偷喜欢上邻家小妹妹那种感觉,所以在玩耍中还不忘抽空向树上瞄一眼。有时还会让小伙伴们把我驮在肩上,努力伸着双臂向着树上张望。蓝蓝的天空,洁白的云层,碧绿的叶子,紫红的花朵,在头顶绘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尽管离得远够不着,但花儿婆娑的影子落在面颊上,有种痒痒的感觉,让我心里十分舒畅。一到夜里天气突变,豆大的雨点砸在深蓝色的房瓦上,清脆的响,就像一个小沙弥盘腿坐在蒲团上敲着木鱼,隐约间还能听到受惊的鸟儿扑翅的声音。天还没亮雨就停了,我破天荒起了个早,推开房门一看,桐花落了一地,整个院子像铺了一层紫红色的地毯。我高兴地拾了一大把,仔细的端详着它们小巧的模样,轻嗅着它们甜香的味儿。等到午后时分,花都蔫了,我把它们脱落的花蒂收集起来,放在一块儿。趁中午父母午睡的时间,悄悄地用缝衣针将它们一个一个按次序穿成串,长的做成项链,短的做成手镯。等小伙伴们聚齐了,每人一件。看到大家欢呼雀跃的样子,我也开心地笑起来。
桐花只是我小时候常见的一种花,没有桃李鲜艳,没有牡丹富贵,也没有菊花清高。但在那生活困难的年代,曾给我的童年带来了无尽的欢乐。她那妩媚的样子,就像一个梳着长辫穿一身紫衣的少女,正站在唐诗宋词的深处,向我频频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