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苜蓿
李延福 文/摄影

清明过后,向阳山坡上一片片苜蓿地已渐露生机。假日,清风徐徐,暖阳融融,我像茶农采摘春茶,一小撮一小撮采撷着苜蓿,苜蓿芽嫩嫩的,绿绿的,散发着一缕缕淡淡的清香。
苜蓿菜承载着家乡中年以上人们难忘的记忆,美好而又苦涩。
萝卜屲的对面叫"烂山”,地势低平,背风暖和,这里种着二三十亩苜蓿,是邻村簸箕坪的。就是这片牧草在极端困难的年代里接济了相邻几个自然村的人。
小时候,每到暮春时节,正值人们青黄不接,而苜蓿已长到正适合人们吃菜,不老不嫩。对于每天只靠八两苞谷维持生计的农民来说,这些大自然的恩赐多么具有吸引力啊。

苜蓿菜在水里焯一下,可以和苞谷面,油渣,干薯片面掺和在一起做群馍馍,可以和洋芋条扁豆芽放在一起煮菜,也可以直接撒些盐巴当凉菜,更多的则是做酸菜。不管怎样,它远比今天的山珍海味好吃。因为人们饿啊!
对于这片众人暗里紧紧盯着的救命草,簸箕坪人当然心知肚明,他们便派专人看护。我们偷着到“烂山”掐苜蓿的时间选择在中午或夜晚。那是多么惊险和刺激的场景啊。
入夜,等天完全黑下来,天气已经很暖,没有风,地面散发着太阳的余热,醺醺的扑着人的脸。夜鸽子(夜鸮)紧一声慢一声的叫着,像收破烂的在幺喝,河里的青蛙则不顾一切的聒噪。我和几个姐姐每人提一个柳条筐,悄无声息,下沟坡,过小溪,又上坡像小猫一样钻进苜蓿地,心提到嗓子眼,生怕弄出声响,但拔苜蓿的声音格外清晰。有时看护人一声断喝,我们不顾一切连滚带爬一气溜到沟底,筐子掉到崖下,这次便空手而归。下一次,前段故事重演,但以喜剧收场,每人能掐到一筐苜蓿菜,便拥有丰收的幸福和喜悦。

小时候掐苜蓿的我很像张洁《挖荠菜》中那个被地主的大管家用大棒子撵到河里在水中拼命挣扎的小女孩。吃苜蓿菜的场景则如同莫言笔下母亲用棒槌敲打野菜,绿色的汁液流在白色的石板上……
现在掐苜蓿菜便是一种消遣,一种享受。就像城里人假日在郊区农场自由采摘苹果,草莓,西红柿……舒适而惬意。

李延福 ,甘肃会宁人,中学高级教师,文学爱好者。有大量诗歌散文在地方刊物和网络媒体发表,尤喜散文,代表作《党家岘老街记忆》被各媒体广泛转载。凤凰诗社诗人,以“三行微诗”见长。著有诗文集《心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