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窗前的紫荆花(散文)
——以此拙文作为云祭奠之祭文
文/石沉
记得刚搬入这小区的时候,窗前的紫荆花树才齐腰高。春天开的花里面,紫荆花是我最喜欢的一种。花呈紫色,一簇一簇的,就像一家一家的家人,享受着阳光渲染过的暖暖的被春风相拥着的温馨的风景。如今,已经高过了我的头顶,必须仰望才能看到枝头上盛开的花朵。每逢春天,我会走到紫荆花的身旁,在那里默念我的心愿。
那年春天,我带着母亲和妻子搬入了这里。母亲当时已患阿尔茨海默症,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那天,我们乘着搬家公司的专用车辆,从七宝出发,搬往远离市区的黄浦江边的小区。母亲问我:我们要去哪里?我说:我们要搬到很美丽的地方去,那里有一种很好看的花,叫紫荆花。母亲又问:是哪里呀?我调侃着说:我们要搬回到江西去了。母亲若有所思地说:哦。我顿时满眼泪花,只是不想让母亲发现,把头转了过去。是啊!人生如梦,兜兜转转,颠颠簸簸,无法知道下一站要去向哪里。
上世纪六十年代,母亲随父亲带着我们从上海支农去了父亲的原籍浙江余姚,后又辗转至江西参加支援内地建设。天南地北,可谓是天老地荒。几十年在他乡,天倒是没有老,而是日新月异了;地也没有荒,在那里出现了一座现代化的钢铁厂;他乡成了故乡,故乡成了他乡。可惜,造化弄人,原来的厂不行了,老一代年老了,许多人离开了。这或是世纪之转折吧。上世纪九十年代,我也回到了上海,继而把母亲接到了上海。感慨万千啊,人,既是一种可移栽的花树,也是栽种人生花树的花匠,一生被别人移栽着,同时也移栽着人生。 年复一年,冬去春又来。我天天要上班,母亲的生活起居都有妻子照顾,这段时光,生活算是比较恬静。母亲牙口不好,我们经常买一点蛋糕给她吃,她还喜欢吃西湖藕粉,每天以这为主食了。休息天,我会带母亲出去散散步,在小区绿地里走走,看看花草,特别会去紫荆花丛赏景。那时的母亲,应该是幸福的,虽然她的表情已经木然。
母亲的病日趋严重,大小便失禁,有时不认人了。无奈之下,母亲进了养老院。从冬天来,经过了春、夏,秋天,母亲走了。春天窗前的紫荆花,少了一位看风景的人。此时的紫荆花瓣上,有许多露水,这是我们的眼泪,不,是泪花,开在祭奠的季节里。
母亲不在了,可紫荆花年年会开放。有母亲的气息,有母亲的遗愿,有母亲生前的笑容,有母亲留下的眼神,母亲不就是紫荆花吗。
人生是树,人是花。我们成了母亲的花——母亲的紫荆花。风风雨雨,春去春来,有些许风尘不算什么。我们知道,花开了不等于就可以忘形,花落了也无需失落,只要我们与春天有约,算是一种对母亲的告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