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家祭

梁峰

        爷爷奶奶都在90岁左右的高寿相继离世。也算是寿终正寝。这时节的祭奠最难忘的就是爷爷的忠厚老实，作为家风，我们继承了下来。他是我们家族的光荣。奶奶是苦出身，不到10岁父母双亡，11岁时连唯一的依靠的她的奶奶也撒手人寰，她孤苦无依。好在嫁给爷爷，爷爷由着她，有了儿子，儿子信奉：无不是的父母。有了媳妇，媳妇也是个识大体顾大局的人。孙子们听话，凡事不用操心，静享太平日子，所以提到奶奶多少还是有点安慰，希望她现在可以如活着时一样了无牵挂。

          最不能提及又不能不提及的就是我的爱弟。他在21岁时离开了我们。那是一九九三年农历八月初一。临近佳节。现在只要提及，心里就像压了块巨石，不能正常呼吸，只能长长的出口气，再接着艰难回忆。当时爷爷奶奶健在，爸爸妈妈还在支撑着家庭重担。哥哥分家另过。我已参加工作，大弟在上大学。可惜可怜我的小弟，由于念书不行，初中毕业就回家劳动了。这是父母心中极不愿意但也无奈的事情。后来去建筑工地打工，在操作电夯打地基时触电身亡。他临出事前感冒了，身体不舒服，吃的是咸菜蒸馍……出事后，我们一家人，谁也没有见他最后一面。

         家里唯一的青壮劳力没了；父母歉疚的儿子没了；爷爷奶奶疼爱的小孙子没了……我们的天塌下来了！一夜之间，我们家全部打入冷宫，爸妈无异于进入死牢，从那以后，他们无心吃穿用度，心如死灰。白天好说，他们最怕夜晚，开着电视到天明，但是啥也没看到，只是制造动静不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不让自己去想。但是夜夜毒蛇都会来咬他们的心，他们心中也就夜夜流血不止……很快，他们头发花白，眼中无神，面容枯槁如秋风秋霜中的昨年的玉米杆！我悄悄从家里带走了小弟唯一的一张照片，在他过七时，将他生前所有的东西一并烧给他。生怕父母看到了会睹物思人，触景伤怀，但是就是不看到也忘不了啊！他的离去，像把钢刀插在父母的心上，那伤口此生不会弥合了。我的努力只是在一厢情愿的蒙骗自己而已！

       小弟疼爱我的女儿，也是他唯一的外甥女！当时不到三岁。（我泪如泉涌了！我的小弟！）你打工中途回来过一次，到我的婆家来看你的外甥女，尽管没有发工资，你还是把自己的零花钱拿出来买了蛋卷，买了芝麻棍。写到这儿，泪眼模糊，无法再输入文字了。长处一口气，停下来！你抱着你的外甥女，她给你尿了一裤裆，那么爱干净的小伙子，没有丝毫埋怨，嘴里说着：“我就说嘛，咋热乎乎的！”我回忆不起来，当时给你吃饭了没有，给你说过什么话，后悔没有给你点生活费！眼泪它又来了！我曾经告诉过你外甥女：我死后，无论死在那天，忌日都放在农历八月初一。

说啥都没有意义了！

        我的爱弟。27年了，我还是没有勇气去到你的坟前。只好年年月月日日把你藏在心底，在这可以提及的时候，想想你，陪你说说话。我知道人家说，清明前后，离开的人会回来的，我宁愿相信这是真的，那么你一定知道我在想你们。

亲人们，今年，由于疫情，今日的湖北不知道新添了多少新坟，不知道生活中又增加了多少断肠人。不知道杜牧经历过怎样的离别，经历过怎样的伤心和无奈，他怎么能写出清明绝唱：“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他把这时候能说的话说绝了，我们这些伤心的人还能说什么呢？

孙女峰儿，峰姐敬思！

                                        庚子年清明

梁峰，笔名如蚁人生，西安市阎良区北屯初级中学教师，阎良区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