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邻居喊长生娃)是我邻居。大名刘祖金,个子不高,偏瘦,见人总乐呵呵的,憨厚、心地善良。
上代人不重视优生优育,喜欢亲上加亲。长生父母就是表姊妹开亲(结婚)。遗传学证明,近亲结婚对孩子智力发育影响大。平时,邻居们不论大小、老少,老远就直呼长-生-娃。这种称呼不免含有轻慢、揶揄语气,但我很少直呼长生娃,而是称呼长生。有邻居,甚至比长生小得多的崽儿常和长生打趣,可长生总笑呵呵的,这就是一种大智若愚——难得和你们这些人计较,起了争论自己也生气。
长生有过两段婚姻。第一段婚姻,老婆比长生个子还高且壮实,因力气大,邻居们笑称大力士。这段婚姻持续时间不长,未育有孩子。第二段婚姻,老婆小秋,个子不高,皮肤白皙,和长生很般配。育有一个女儿,如今已成人。和小秋接触不多,觉得人不错,低调、待人和气。其实长生与我老婆是邻居,两家仅隔一条水沟。有时长生也到我老婆家串门,聊天。但他大多数时候只带耳朵听,不插话。
他长大后没下过乡,直接顶替父亲在南岸区一院工作。由于他读书不多,文化也不高,所以一辈子在医院作勤杂工。不过收入可行,稳定,比许多聪明的邻居混得还好!长生肯帮忙,81年老婆和我结婚时,就是长生替老婆家送的嫁妆。嫁妆杂七杂八堆满一架子车(重庆叫板板车),长生硬是人力从弹子石拉到下浩,我们安家的地方。这段路程大约三华里,那时公路不发达,不像现在小区有公路。架子车不能直接拉进小区,而只能拉到下浩路边。他就一件一件给我们扛到家,这一段要下好几个坡。
八十年代初,民风淳朴,邻里和谐,很远的人都认识,不像现在,邻居十年,对门姓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串门。即使有事也只站在门口说了就走。主人也不请进门,担心把地板弄脏了。这件事让我感动了几十年,感慨了几十年,连酒都没请长生单独喝过,遗憾,真的遗憾,天堂后补吧!

上世纪九十年代,长生还在家里办过火锅店。我也约人去照顾过他的生意。他熬的火锅,味道不敢恭维,但菜品实在,新鲜、量足,价格低。主菜毛肚、鸭肠才三元钱一碗。放在现在,30块一份的毛肚,看起来丰富,冒尖尖一钵,让人觉得一桌人都吃不完。但除表面几片毛肚外,下面全是道具——冰沱沱。美其名曰,保鲜。但实际新鲜程度绝没有当年那种烫着起泡,吃起来脆,化渣的毛肚哟!
长生人老实,所有火锅菜都放在吃客旁边。有的吃客见长生忙或不在旁边时,顺手抓一把荤菜放进自己锅里。长生看到,也只是笑笑。久了,次数多了,识趣,要面子的吃客就不再顺了。同桌吃火锅的朋友,再这样做,都会说,“算了,值得了几个钱!”
没听说长生有什么特别嗜好,见过他喝点小酒,但酒量不大。最后一次见到长生,是在另一邻居去世饭桌上。听说长生患有食道癌,但给我感觉他精神还行,可不久就听说他也走了。
天道无亲,常与善人!长生去时已是花甲之年,也属正常寿延。前几天岳母仙逝守夜时,遇到他的老婆小秋,聊起长生,夸他耿直,诚实。特撰此文,算是对长生的一种怀念,愿长生在天堂安好!
长生做事自由行,不图回报不图名。
闲来无事喝小酒,懒与世人争输赢。

作者简介:
笔者牛放,本世纪初曾就职于浙江某三面环海,一面靠山的流放地,某公司工科男,50后。专业上稍有建树。退休前,常在国内权威期刊上发表文章。退休后,喜欢研究古文、英文、日文。不时徜徉于诗词、散文、短篇小说之中,自得其乐。喜欢喝酒,但不醉,欣慕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老年生活。三杯两盏淡酒,五个四个诗友聚在一起,其乐也融融。
庚子年正月初一起,举国宅家抗疫,闲极无事,搜索记忆辑成短文十数篇,以飨读者。故事人物年龄跨度较大,从50后到80后 。故事并非虚构,但人名全是杜撰。有相见恨晚的感叹,有恨不早遇的惆怅。故事都有真爱,但结果却是遗憾。愿读者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