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爸:
老爸,您在天上还好吧?呼吸不再急促,出气均匀了吧?行动不再迟缓,上楼不再要人搀扶了吧?夏天,不再腿上笼套,膀上套袖了吧?(风湿)天堂也许有医保,天堂也许有神医,天堂也许根本就没有疾病!在我的印象中,您俊朗挺拔,器宇轩昂,充满力量。曾亲眼见过您和别人打赌,一次,吃掉一块重约一斤的腊肉(那是自然灾害时期。)年青时,您和工友们一起超英赶美,拼命工作,大炼钢铁;壮年时,您和母亲一起抚养子女,难得休息;退休后,您继续打工挣钱,贴补儿女。在物质极度匮乏,有上顿没下顿的年岁月,为了我们能吃饱点,您一个人要干两个人的活。
您在矿上是井长,工作已十分繁忙,可您还要兼一个放炮员的工作,为的是每天有两毛钱的井下津贴和放炮员每月定量24公斤的粮食供应。这种疲惫,让您过早透支了身体!放炮员的工作并不轻松。我曾亲眼见您冲进刚刚爆破,浓烟滚滚,气味呛鼻的现场,处理尚未爆炸的哑炮。您怎么就不肯等浓烟消散,再去处理哑炮呢?我知道,您是怕耽误下一班生产进度呀!如此这般多年,您患上了严重的气管炎和风湿病。
最慈父母心!儿时,您常常从煤矿食堂端份‘烧白’(川菜的一种做法)回来。但每次一家人围着吃时,您总说,你们吃,我在矿上吃了。那时,儿女们营养严重不良,饥肠辘辘信以为真,很快大快朵颐起来。
意外的事还有,睡梦中觉得肉香,睁眼一看是一片烧白在嘴边晃动,那是您半夜下班回来带的烧白,递在每个孩子嘴边。直到我进煤矿上班,谎言才被揭穿。您哪里吃了的呀!困难年代,哪里会有多余的肉带回家?您是把国家给煤矿工人的营养餐,节省下来让儿女们吃的。
当您退休时,又赶上改革开放的好日子。虽然,每月几十元退休工资不少,可医保进入改革,门诊、住院都不能报销。因此,每次生病您都不肯去医院治疗,总是自己买点药糊弄过去。那时,四个子女日子也不好过,虽在国企工作可也陆续下岗了。
您生病无钱治疗,作为儿子,心里很难受,很无奈。一直认为,如果您的病能得到正规治疗,也许现在还在和儿子、女儿,外孙、孙子们享受天伦之乐呢!那时候的人营养不够,都很饿。工作前,我唯一愿望就是能吃饱饭;工作后,唯一的愿望是吃饭有点肉。
老爸,您和妈妈很勤劳。退休后您又放低身段到棋校守门,工资只有30元。谁知道您也曾统率过几百号工人呀!您还常为棋校员工免费洗猪肉,烧猪蹄,做脏活、累活。为此,我说过您多次,不要那么辛苦。后来才知道,您是想和他们搞好关系,工作能长期做下去。
从棋校回来,您见子女们生活仍很困窘,和母亲从农民那儿租来房屋,发醪糟、推汤圆、窝豆豉售卖,坚决不给子女增加负担。每次看着您气喘吁吁,佝偻身子搬动上百斤的汤圆面口袋时,我都帮您扛,但不能阻止您放弃补贴家用的营生。
老爸,您总是先考虑工作。记得有一次您生病住院,我还在浙江打工,给您打电话说,我马上飞回来看您。您说,不用,我很好,工作为重!等我订好第二天回来的机票,就在黎明时,接到您媳妇的电话说您已经走了。这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几乎让我失忆。我很痛苦,很懊悔,没能当天打‘飞的’回来,没能和您告别,没能给您送终,这也成了我终身的遗憾!
老爸,您是个合格的老共产党员,党龄和我同岁。入党后,您始终按照共产党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每次组织活动,只要身体允许您必去参加。后来病得下楼都困难了,但是,发工资时您总要叮嘱,记得交党费!您一生没为自己谋过一次私利。我记得,您仅有的唯一好处是,家在农村的工友,把他们手头的黄豆票送给你(当然您是出钱同他们买)因为他们家在农村不缺黄豆。
您一直希望我成为一名共产党党员。可是老爸,让您失望了,到您走我也没有加入共产党而是加入了民主党。现在我们的生活好了,孩子们都已退休,孙辈们的事业小有成就。他们中有医生,有教师,有公务员,有企业白领。家家有房,有车,可您却了天堂。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殆,我们难过,无奈,觉得遗憾!
老爸,虽然您离开我们十多年了,可您仍然活在我们心中。不是吗?这些年来,您时常出现在我梦中,仍是那样慈祥,那样和蔼,那么乐观!
老爸,您放心不下身患重病的小儿子,还有母亲。他们在您走后十年间,也相继到来了天堂,您们见到了吗?
老爸,您是2007年走的。早就想给他您写封信,但邮路不通,上天无路,写了也收不到呀!如今,空间站已经建立,网络有5G了,或许我给您写信或者Email您能收到吧!清明节又要到了。天上的亲人们,您们也买点好菜,喝点小酒,聚一聚,喝点酒。 可惜您和我的兄弟都不喝酒,或者等我到天堂来陪您们喝吧!我老了!今天去看我兄弟,您的小儿子。爸爸,妈妈,我的兄弟,想您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