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钟兴珉
(此文载2020年3月28日《东方烟草报》,这是我退休后在国家级报刊上公开发表的第33篇散文)
情结樊溪
樊溪湖,是周家店镇人的母亲湖。她处于鼎、澧、临三县(区)交界之地,西洞庭湖之滨。
有一副气势磅礴、念起来朗朗上口的对联:
吾道南来,原是濂溪一脉;
大江东去,无非湘水余波。
据考证,此联的作者是湘籍学者王闿运。王闿运,咸丰举人,曾为曾国藩幕僚。
王闿运有个姓魏的同乡在南京做官。一年,王游南京住在魏处。魏便告知王金陵名士每多自负,看不起外省文人。王听后遂为魏题了此联悬于客厅。
湘水,自洞庭流入长江;濂溪,既宋代哲学家周敦颐的号。周敦颐亦是湖南人,其后裔多在湖湘大地繁衍生息,濂溪堂的一脉就居住在周家店镇的樊溪湖畔。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樊溪湖滋润着周家店镇的青山沃壤,孕育了本土悠久而丰厚的文化传统和底蕴。
两千多年前的大汉将军樊重,率兵征服南方后曾隐居于此。樊重依白云山系截九曲之流,开凿了闻名后世的樊陂堰即现在的樊溪湖而被封为考功员外郎。从此便出现了“樊溪九曲”、“天门朗照”等被历代文人吟咏的“周士八景”。
上个世纪60年代初,我有幸就读于樊溪湖畔的原常德县六中,有幸渴饮了三年樊溪湖的水。
正值青春年少的我,课余闲暇时总喜欢携同窗好友来九曲樊溪湖畔游玩。那时,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整个樊溪湖面就宛若一匹绿色的绸缎,金色的阳光均匀地洒落在湖面上。那又脆又嫩的“绿缎”,似乎是经不起一点儿碰撞一般,习习清风拂过,就会瑟瑟地抖颤起来。我们则不懂得“怜香惜玉”,往往是淘气地捡起脚边的小石子朝湖中扔去。石子扔在湖面上,待一串串的水花过后,湖面依旧是那样的完美,依旧是那样的天衣无逢的一个美丽而完好的整体。照射在湖面上的阳光,就如缀满缎面的闪烁的星星……
有时,从堤岸杨柳丛中会漾出一叶扁舟。那舟,轻轻地、无声无息地。舟的两边弦帮上站立着几只黑色的鹭鸶,头戴芦叶笠子的渔翁,手持长篙,立在船头。 波光潋滟,如同一幅水墨画的樊溪湖,令我们诗心大发。我们把唐代诗人张志和的《渔歌子》词随心所欲地胡乱篡改一番后就高声朗诵:
樊溪湖上白鹭嬉,桃花流水鳜鱼肥。
春正好,蝶双飞,鲲鹏展翅不思归。
望着碧波潾潾的樊溪湖,富于想象的我们便会七嘴八舌地谈笑开。末了,大家都一致认为眼前的樊溪湖风光,虽不能与那闻名遐迩的南湖烟雨、西子清波以及钱塘晚潮、太湖夕照相媲美,但也具备了小家碧玉的蕴韵。
湖边,翠柳成行,绿草如茵。此际,我们会饶有兴趣地玩起斗草的游戏。记得有一次我扯起了一根紫色的草茎绕成一个圈,身边好友会意地忙将手上的一个绿色草茎圈套进来,我们相视一笑然后就各自抓着自己的草圈用力拉。好友的绿色草圈断了,自觉地伸出右手让我打两下。挨了“打”的好友不服气,随手夺下我手中的紫色草圈,我只好在草丛中再寻一根绿色的韧性好的草茎,于是我们的游戏重新开始。
“抚尘覆斗草,终日乐嘻嘻。”这是唐代大诗人白居易有一次观看了小儿斗草后写下的诗句。一旁的另一伙伴朗诵完后摇头笑道:“你们还玩这‘小儿科’?要玩,我们一起来‘文斗’”。
这种斗草游戏我国自古以来就流传着,分“武斗”和“文斗”两种。若是会玩,则很有趣。武斗,就是像刚才我和好友玩的那样;文斗,玩法虽不怎么高深,但需要有一定的文化教养和花草知识。
于是我们就在湖边草丛中开始苦苦寻找那些特殊的花草并冥思苦想赋予它们“姐妹花”、“夫妻穗”等诗意般的名称,然后就坐在花草堆里比斗起来。
玩累了,我们就坐在或是躺在如茵的草丛间,遥望广袤无垠的天幕。
有资料上说:从三万六千公里的高空同步轨道上观望地球,那真是一种奇妙的景象:黑漆漆的宇宙背景中,淡棕色的色块是陆地,亮白色的色块则是滚滚云层,在没有云层覆盖的区域里,伸张着海洋的蔚蓝,流淌着水的灵动……宇宙间的万物,的确是神奇而又微妙。此时坐在樊溪湖边,望着天幕上那似牛像牛、似马像马,似什么像什么的云彩,我们不由得悠悠神往,浮想联翩。
少年人的心,伴随着樊溪湖的碧波一起荡漾;青春的理想,就在樊溪湖畔勇敢放飞。
这些一转眼就过去了五十五个春秋。五十五个春秋,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只是极其短暂的一瞬;然而对于我们,则是人生漫长而又至关重要的一个旅程。
常德农村乡镇第一家综合性文学书刊《樊溪》已成功出版发行16辑。每一辑封面都有樊溪风光。那绚丽多彩的樊溪风光,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把我引向浪漫的学生时代、引向那无怨无悔的青春岁月。
岁月悠悠,往事如歌。夜里我竟然梦到樊溪。旧地重游,清风素蝶,鹤舞同行。处处都是丽日嫣红,莺歌燕舞。我沿着花间小径,观天门朗照,探梅林疏影;饮“莱公甘泉”,赏“黄公洗墨池”……
樊溪湖,滋润了周家店镇这一方热土;周家店镇这一方热土,又养育了辈出的文人贤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