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庚子春宅山杂感
文 李云石
★7 夜伴紫荆花
在仙农山的厨房与卧室之间,同样盖着石棉瓦的凉亭式餐厅,因三方东南西向,有芒无芒的日月之光,总是铺在圆形的石桌面上,深入自种的山茶油炒冸的菜肴中,渗透到农家陈酿的桂花谷酒里。
子时动笔,已成习惯,惊蛰未惊,鸡犬安宁,鸟雀无声,万籁俱静。忽然想起某些御寺名刹,白日香腾火燎,入夜扫沸除尘,木鱼与客(咳)嗽同声,金身与金钱一色,哪里有仙农山的鸟清闲花自艳,霜无痕露无忧?更何况今夜,灯光清柔地把石桌上白日的微笑轻轻地拂去,黑黝黝的山影好象是我的夜行衣,我拿起两根晾衣的竹竿,试探着把还带有箪印热气腾腾的月亮夹起,蘸着酱云,准备放进呼吸里(见图3)……
此时,随着薄云轻浣,月影微明,厨房旁边半垄降红色的紫荆花怯怯地缓入眼帘,风切切、语丝丝,山裙一袭影迟迟。我提着酒壶,端起酒杯,渐近紫荆林下,一棵棵杆枝难分,既象赵飞燕,又象林黛玉,柔如瀑注,瘦只留魂;一簇簇瓣抱蕊串,既象火炬,要把春天的气色箭上蓝天,又象未编圆的花环,不忍圈囿着浓浓的思念。
山又依稀,月又朦胧,夜色暗淡了紫红的本色。在这场史无前例的疫情下面,有多少余恨余悲余忆余情又怎能暗淡得了呢?紫荆花是香港的市花,那也是因为百多年前,港民抗英一伙伙一批批先烈潮涌而起的鲜血染就。个体之悲,民族之痛,紫荆花,你柔弱的身姿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载负着吗?
没有夜挑不起的重担,没有花抹不去的悲伤。我摘下了一朵紫荆花泡在月里酒里,喝下去,与武汉,与香港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