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青,秧苗
文/柯 红
这个湖现在看来并不遥远,距安陆不过50分钟的车程。但那时在我的眼中却是一次旅行,是第一次坐火车走出家门的荣幸。跟着母亲,塆间的几位婶子,借着还算明亮的月光我们出发了。顺着徐家河水渠走了将近40分钟,便拐进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石子路。一路上,大家闷着声,我想一定是为了保存体力,忙着赶路。沿路有青蛙打着招呼,对这群顶帽背包的农人,它们格外的亲近。风吐着舌,让汗渍渍的步履稍有轻松。天蒙蒙亮,我们终于赶到了三陂港非常简陋的站台。对那匹即将呼啸而来的怪兽,我心怀敬意,也充满好奇。远远地几声嘶吼,一束强光扑面而来,我竟孩童似地手舞足蹈起来。好不容易几番车转,我们终于找到了下家。婶们讲好了价钱,一天8块。主家看了看闪躲在大人们后面的我,轻轻一叹说:“这娃看上去这么弱,我看年纪也不大,怕她吃不消,还是让她搭车回去吧”。大人们一阵嚷嚷:莫看她个小,熬劲蛮劲可大哩,一塆间的大人插秧都比不过她,不信,你可以试用她一天。幸亏有婶们的拍胸竖指,我才万幸留了下来,但主家讲好价钱:我是囡,一天七块。午饭后,我们一行下田了。太阳不再柔和了,晃着眼,辣着背。我们一字排开,各自打好自已的码头。婶们把我夹在中间,左右两边总不忘快手多放几棵秧,属于我的地界很窄很小。当我直起身子伸伸又酸又痛的腰板时,我发现己被婶们帮衬得只剩几棵的间距了。“娃呀,跟着走就行了,你能跟着妈走出来就很不错了。”这时,总有几串泪会顺着我伏下的脸,扑通扑通地往泥水里掉……
母亲总在边角处下脚,秧田歪歪扭扭的,边角宽窄不一,多插几手秧是不言而喻的。晚饭时,我扯了扯母亲的衣角,把她叫到暗处:“妈,田是圆的,你总在边上,我看你插得最宽……”母亲笑了笑,“你看,你婶们年纪都比我大,出门不容易,我得照看点她们。”其实母亲那时也是近50岁的人了。三天后,我们又换了下家。这家家底很殷实。白墙红瓦,三间两层的楼房,套着一圈小院。那个年代很少见的黑白电视机,他家也会每晚搬到院子里的方桌上。婶们很困乏,洗漱完早早地睡去了。我才不,白天的劳累,晒烫的阵痛,在电视机面前都烟消云散了。主家的姑娘比我小三岁,总一口一声姐的,让我在寄人篱下的她家突然倍增了自信。《白蛇传》硬是被我们俩看得挖台脚。夜深,当我蹑手蹑脚地往母亲的通铺摸去时,小姑娘一把拉住我,“姐,跟我来”。好宽好漂亮的床,像做梦一样,当我正啧啧惊讶时,一块糖果塞进了我张大的口中……一夜下来,我和小姑娘都未合眼,终是弄明白了她的家世。爷爷是援朝的英雄,父亲是化工厂的车间干部,母亲是民办教师,在乡里教书。我暗想,难怪这一家人这么好,都是有文化的人。最糟心的不是太阳的狠毒,而是大雨的滂沱,最可恨的是还带着股股妖风。为了一天的8块工钱,我们是不会放弃跟风雨挑战的。更何况农忙就是闪电式的战争,你不跟紧,会延误战机。雨顺着帽沿往下灌,雨衣也爱莫能助,风一遍遍地把雨衣搅起,甚至要连人一起掀翻。我勾看头,每一行都插得格外的艰难。更可气的是,越是下雨,蚂蝗们就越像赶集似地游来。只觉腿脚处有点痒,从泥水里抽出,天呢,四五条肉茸茸的家伙正缩成团往里钻……我一手揪一条,使劲往外拉,血便砰地一下淌出来,再放下腿脚,泥水里己是一片腥红。终是没敌过那场风雨,夜里,我发高烧了,母亲又急又累,眯着眼不停地为我换额头上的毛巾。幸亏主家备有退烧药,天亮后,我便退烧了。等我摇晃着去追母亲婶们时,主家告诉我,她们已下田一个时辰了。还是当了一天的逃兵,尽管骨子里不情不愿,但身子确实有些恍惚。第八天,主家的农忙终于结束了。那边湖里也没有别家需要人手,我们拿好结算的工钱踏上了回家的路。临到村口,一个脆脆的声音从身后跑来,“姐,姐,……”一双小手顫颤地递过来一大包糖。“姐,明年还下湖插秧的话,记得还来我家……”。“嗯,嗯……”我转过身,望着身边一畸畸青青的秧苗,双眼模糊。
本版责任编辑:刘艳芹
作者简介:
柯红,女,笔名小木,湖北安陆人。喜欢在诗间行走,像月光贴着河水。多篇作品发表于《当代先锋文学》等纸刊、微信平台,现为《当代先锋文学》签约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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