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国家正值困难时期,加之给苏联还债,物质匮乏,人民生活十分困难。当时国家的政策是:各地以合作社为单位成立伙食团(大食堂)。人们统一吃饭,统一生产劳动。不幸的是,我刚出生不久,恰逢那个艰难岁月。
刚开始,我尚不怎么记事,好些事是后来听大人们讲的。当时,我所在的合作社,一天人均仅二两粮,无论大人还是小孩都不够。大人每天要干活,吃不饱没体力,只有咬紧牙关硬挺着。小孩则正是长身体之时,没有应有的营养,从小身心受到极大地摧残。
与我同龄的一小孩,他母亲不怎么管他。听我母亲说,她们条件原本比我们好,他父亲好像在甚么厂里,隔三差五给他们母子捎带点钱、粮票及食品甚么的,可他母亲却不顾他。一天,他母亲买回家的红薯,小孩看见了,便哭着喊着:“妈妈我要吃红薯。”他母亲听得烦了,不情愿地给小孩拿了一个。可谁会料到,这个红薯却是小孩短暂一生中最后的一餐。这个幼小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在他的下巴下面还残留有没吃着的红薯 皮。
我是不幸中的娇儿。当时,父亲好像被分调到其它什么地方去了。母亲一人一直带着我,她把自己的那份口粮省下给我,而她却每天挖野菜充饥。母亲说,每次吃饭我就要疙瘩。因为所谓的饭,稀得能照见人影;所谓疙瘩,即是面未搅散的面泡子。每次母亲打来饭,我就喊:“妈妈莫吃,娃娃吃”。全食堂的人听着没有一个不揪心的。就这样一天天熬着、撑着。我想,如果不是母亲一直不离不弃的疼爱与呵护,或许亦没有我的今天。
后来,我朦胧记得一些事。那时的小孩,坐着就坐着,站着就站着,整天憨憨的,呆呆的,没有打闹,没有喜笑,因为饥饿而没有精神。有时实在饿得慌,伙同其他小孩到田间地头剥弯苕子(绿色草本植物,牵藤,结有一寸多长的荚 ,荚里有小籽,有油菜籽大小),聊以充饥。那时,我依稀记得,只要是没毒,能填饱肚子,都可以吃。我吃过很多种野菜还有米糠(稻谷脱离下来的粗壳),真可谓饥不择食。若是现在,谁能吃得下。尤其是米糠,吃下尚稍容易些,解大便却很难,拉得肛门出血也拉不出来,挺难受的。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这样熬着、盼着,盼着能吃上一顿饱饭。终于这一天到了,国家政策改变了。解散伙食团,大搞私有制。也就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想尽一切办法,先让老百姓填饱肚子。
三年,三年的大食堂,不知有多少小孩、老人及体弱多病者,因为饥饿未能熬过这一关而失去了生命。如今的年轻人,怎么也想不到那时的艰难。我希望后生们珍惜眼前的一切,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 铺张浪费,不忘前辈们曾经受过的苦难。
文/中国风尚(糊涂老翁)
甲午年初秋撰写
庚子仲春修改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