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祈福平安之十六
作者‖周红萍
主播‖周艳姣
三十
“女儿,女儿!”沈氏拼命地拍打着金云,禄选也拉着金云的手拼命地揉搓,俩人都慌了神一样弄着金云,继、方和弟弟妹妹都互相抱头痛哭……
“呀,吵死了,吵死了!”天还没见光,东屋的六婶,从床上坐起来就说这句话。六叔已经起床,正整衣冠发着,听六婶那样唠叨,感觉到莫名其妙,转过身子用眼斜着她:“一大清早那么清静,谁吵你了,尽说些没人听的话。”
六婶说:“昨天晚上做梦,梦缠了一夜,梦到七嫂家嫁女儿。那山里的癞痢仔王有水骑着大马来了,后面跟了不少的人,抬着花轿,敲锣打鼓来迎娶金云,还带来了不少的聘金。七嫂家并不想嫁女儿,金云哭得生死不肯去。于是,就拉拉扯扯起来。我睡得迷糊,像是被吵醒了,但睡着了这样的梦就又来了,这样子的梦,在睡睡醒醒中 持续了一夜。那边来的人多,我们这边的人招架不住,就这样让他们连拖带抢 把人给接走了。金云体弱,出门的时候不住地叫慢点。”
六叔:“听说以前他们家躲日本,金云在那地方上联姻过,但在那儿的时候,她婆家就渐渐不喜欢她了,后面也就没人再提这件事,这门亲也就解除了,你怎么会想到她嫁到那儿去?”
六婶这时已经穿好衣服,略略把头梳了一遍,然后开门出去:“我去看看,看看他们家怎么样?”只听到六叔的话从房里传出来:“无踪无影的事,你一大早跑到人家去做什么?”六婶并没有因他的话收住脚,便匆忙离去,这儿只留下她 急促远去的脚步声。
七婶的房间亮着灯,只见七婶怀里抱着“睡”了的金云。六婶看到这一幕,还有房里的好多人,心里说不出什么味道,一脚踏进去:“他七婶……”
这时,禄选把沈氏怀里的金云抱了起来,放到床上去。六婶见到地上那滩血,失声地:“七婶,这是…… 这、这是?”沈氏这时蒙着嘴“呜呜”地哭了起来。继在一旁说话:“金云,她死了。”六婶两行热泪刹时流满了脸颊:“我已经意料到了,所以一大早就跑来看看。”继问:“我们吵着了您吗?”六婶说:“你六伯说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只是,只是…… 唉!”
三十一
几天后,沈氏生下了孩子,是个女孩,取名叫纷。纷生下来特别乖巧,样子像极了金云,沈氏因为金云的死对她特别怜爱。沈氏也时时记着金云,她后来听六婶说起过,金云临死的那天晚上做梦的事情。可往后的几年,沈氏却没能像六婶说的那样梦到过金云,梦到的金云,却总是来去匆匆,可不知是为什么。家里一切都恢复了平静,沈氏还像以前那样,纺纱织布到深夜。三湖的闹市依旧那么繁华,禄选也还是在三湖的市集,做着他的水果交易,却不会再去赌场或去寻找女色了。
在纷七岁的那年,沈氏做了个好看的书包,让她背着上学去了。在纷十岁那年,纷已经会很好的读书了。晚上,沈氏在油灯下纺纱织布,纷会陪母亲读书写字到深夜!
荒凉贫瘠的山坪上,往日清静的德善观的大门,忽然被打开了,一尊大菩萨,坐在观内大堂正中,它身上堆满了灰尘和蜘蛛网,只这菩萨不知是慈善的笑,还是内疚的笑,忽见它一下朝前扑来,重重地摔倒在地上!随着尘土冉冉升起、漫延,舒展再平息,旁边地上的一些小菩萨被人捡起来,一个一个装进了麻袋……
奇真女道士羞怯难当,拔去了自己头上叉髻的簪,头顶上的那髻头发 一下滑了下来,遮住了她那毫无血色的俏脸。有人拿来了一把剪刀,“嚓”的一声,把她的长发剪去。她脱去了身上那件道士衣裳,旁边有一堆烈火,在熊熊烧起,一只手在火焰的上面,这手拿着那件道士衣服,手指慢慢张开,衣服从手指间滑了下去,落进了火堆里,点燃,烧起,火焰大起来,同时也涌起了一阵浓烟,这阵浓烟,像要把屋子里的所有都要驱赶出去似的。女道士换上了一件平常百姓人家的衣服,被那阵烟逼得无法呆立,只身出来,顺着她的眼角,流下一行忏悔的泪水,而在她的身后,庙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奇真道士还俗人间,一起与百姓耕田种地我们先不提。
“呵——”七琴南源村的山下,那道溪水的石桥上,跑来一群玩耍的孩子。桥下的水闸上,随着水波,忽上忽下地漂浮着一尊尊小的木头菩萨。这些孩子们趴在桥上,用一根竹竿,把小菩萨挑下去,菩萨“叭”地一声掉下去了,溅起一簇明丽的水花,然后顺着清澈的溪流,有的漂得很远很远,有的漂到溪岸旁边。
这时,这群孩子又跑来了,孩子们再用竹竿把菩萨拨上岸来,然后把它们摆好,学着大人的样子对菩萨跪跪拜拜,然后冲着菩萨调皮地扮了一下鬼脸:“啊,它在笑,它在笑!”一个孩子指着一个脸上“喜孜孜”的菩萨,“哈哈”仰天大笑。
另一个小孩拿着竹鞭“啪、啪!”猛地抽打着菩萨,然后瞪着眼睛:“嗯?你怎么还在笑?你笑什么呀?”小孩们高兴极了,都在旁边跳着笑着,拍着巴掌乐着。就在这时,又一个孩子猛地踢了一脚,把菩萨踢得朝河水飞去。只听到“咚!”的一声水响,河水打开了一圈大大的波浪,高高地溅起一簇水花,菩萨在水里上下浮了浮,当菩萨的脸现出水面的时候,孩子们指着它,说它还在笑,说它脸皮真厚!说得菩萨自我感觉“没趣”,但依然保持那“风度”,“笑”着顺着溪水离去……
这些菩萨流进了赣江,赣江的河岸上,那边有一群群的人,正取泥土堆着赣江堤岸,这些人看到了菩萨靠近赣江的边沿,就把它们从水里打捞起来,埋进了河岸堆堤。

新干县赣江的下游,经过三湖,再沿江往下走去四五里路的地方,这就是三湖镇的蒋家大队饶邓村,村里葱葱郁郁。这儿右边靠河对水,这水就是赣水,浩浩荡荡的赣江水,就在村子的右臂穿泻而过。在本书的开头说过,禄选的父亲邓习琪丢官卸职,刚到饶邓村的时候,那时面对的就是此处的赣江水,并站此岸上。
时间往后推移,已到了新中国的土改年间,这时国家要沿江修建赣江大堰,饶邓村当然也少不了要修建。但饶邓村的桔子树多,此时已多得遍地插针,只因为这样,村民舍不得将桔树砍去,用这儿的地与泥土来堆赣江大岸。
这个时候,政府分派了几人,到这儿来指挥修建赣江水利工程,那时,新中国才解放不久,众人的思想还没到一致,为了将工作做下去,这几人告诉村人这儿曾经涨水少,但由于赣江上游都修了水利,而这一修,连同三湖沿线,包括饶邓村就都要修了,否则隔三差五都面临涨水。
在一个大片的桔子林下,很多村民提着长烟斗抽烟不语,他们想的是这儿的土地那么好,桔子树产下的桔子又红又甜非常好吃,这儿的土地简直与金子差不多,若要拿一些来修大堰,那会造成很大的浪费!政府此时派来的都是一些后生,几个后生在村人面前,显得人微言轻,没一个人听他们的话,既没人听,那就更没人带头签字按指印,来担保协助大修水利,这些人见了这样子,都急得脸上胭脂那般红。
其中一后生是本村人,见没人签字就回了家,他在家想劝父亲带头签字,他父哪里肯依,说这事不可能因为你,我就背着大家把这字签了。后生没办法,只能磨磨叽叽不停地说你们不帮我,这事就做不下来,如果做不了,我又怎么好向政府交差?但无论怎么说,他的父亲就是不理睬这事。
站旁边的童养媳看了,很是可怜他,说爹不答应就别去劝了。作为新青年新思想的后生,因童养媳莲香是自小送到他家来的,来给他做未来的媳妇儿的。随着新中国的建立,也随着后生长大,天南地北地在外面闯荡,所以见多识广的后生并不喜欢她,更不听她的劝说,小媳妇儿自我感觉没趣就出去了。
半天后,后生从屋里走出来,那小媳妇儿却在外面挡住他,美丽中也露出聪慧的眼神,说爹不签字就算了,我去帮你签字可以么?后生一听惊喜,站眼前的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子,却让他看到了希望:“好的呀,只是要多有一些人!”“没问题!”小媳妇儿这样说,显出讨好他的样子:“到时,我把我的小姐妹都叫上,都给你签字好吗?”“好的。”后生听了异常感动,还忘形地抱了抱她!

在桔子采摘的地方,桔子树上的叶子绿得带黑,又红又大的桔子,繁星一般镶入其中。
“嘻嘻哈哈……”在郁郁葱葱的桔林里,桔子星星一般地挂在桔树上,一群女孩儿正踩着手脚架梯,手脚麻利地采摘着桔子。小媳妇莲香说,今年的桔子这么好,明年怕没有了呢?姐妹们问为什么?莲香说大河要修水利,如果不修,就会涨水。
“以前不怎么涨水呢?”有人说。莲香说:“人家上游为了永远不涨水,他们已经在修河堰,他们修了我们不修,那水就都会逼到我们这边来,那我们就会经常涨水了,而且水会更大,会冲倒我们的房屋!桔子树那就更不要说了。”众姐妹说那就修吧,莲香说如果要修,那要我们一些人签字,按手印。姐妹们为了咱们村的利益,这个事儿可以做做。有一部分人点头!有一小姐妹说:大人们都不签字,我们能签吗?签了有用吗?说话的女孩叫福,是禄选的另一个女儿。莲香说:“大人们怕把桔子树砍掉了,所以不签,只是这不签字,以后就不能修建水利,所以,大家要为以后着想,要做到损小顾大!”

作者简介:周红萍,江西新干作家协会会员、诗词楹联协会秘书长,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擅长写小说、散文、古体诗。中篇小说《祈福平安》,曾在湖北省“今古传奇”杂志社荣获过“优胜奖”;长篇乡土小说《俗人家》,已由江苏出版社出版。
主播:周艳姣,九零后,任教于县城东学校,系新干县朗读者俱乐部、新干县诗词楹联协会会员。曾在新教师素养大赛中获得综合一等奖和写作奖,在二零一五年谷雨诗会中获得朗诵一等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