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凤翔作家 雍州文学 2019-10-09

三、鲜活丰满的人物形象

文学之所以被称为人学就因为它是写人的。但写人的什么呢？著名作家冯积岐一语中的，那就是“作家应该写人的灵魂而不是内分泌。”由此可见，作家写人塑造人物形象必须在人的灵魂与内心世界上狠下功夫。能不能使自己塑造的人物形象成为文学艺术长廊的新面孔，永远是一个小说家的梦想和为之奋斗的终极目标。很显然，长篇小说《泥瓦匠》的作者也是朝着这个目标努力的。

杨桂花无疑是《泥瓦匠》这部长篇小说里主角和灵魂式的人物，也是这部小说中塑造的最为成功的一个人物，她作为泥瓦匠第九代传人欧阳云的妻子，在刚生下春儿的当即，丈夫欧阳云便在同一时间从盖房的施工架上突然跌落身亡。在这个突如其来的无情打击面前，她硬是坚强地挺住，在村长于桑大叔和泥瓦匠众弟兄的协助下，把丈夫欧阳云手中第九代泥瓦匠水平尺忍痛转交给吴勋。因为她是第八代泥瓦匠传人杨世丰的孤女，父亲就是因为看上欧阳云这个得意门生，才把女儿许配给她，并把他手中第八代泥瓦匠水平尺传交给这个女婿的。柳树湾的泥瓦匠们从多少年一直在农村盖房搞修建到后来进军城市建筑行业，从一个小小的泥瓦匠小包工队到最后在省城成立鲁班建筑公司，杨桂花功不可没。她热情大方，泼辣能干，为人厚道，虽是农村没有多少文化程度的一介女姓，可脑子灵活，富有远见，很有商业头脑，在柳树湾村可算得上是一位非常能干的女汉子。让柳树湾的泥瓦匠们走向城市建筑市场、创建杨柳湖水上游乐中心、兴建杨柳湖大酒店和后来创办大型建材批发市场等，几乎都是她出的点子，并且在她生活和工作的圈子里很有威信，人们都非常尊敬和佩服她。但所有光鲜的背后，都潜藏着无比的心酸和寂寞，她作为失去丈夫的年轻农妇，内心是非常凄苦的，表面的风风火火难掩内心的孤寂。所以，她对马道长对她的卦语奉若圭臬，宁可委屈自己也不愿越雷池半步。当从她结婚前就一直暗恋着她的吴勋，在丈夫亡故后向她执意求婚之际，作为一个刚结婚不到两年的年轻女性，她心里是非常矛盾的，可为了儿子和她四十岁以后马道长所卜的富贵前景，她还是忍痛割爱地阻绝了吴勋的求婚，从这一点上讲，杨桂花在关键时刻是一个非常有理性而坚强的女人。

而最能体现桂花内心境界的，则莫过于她对她所爱的谭道昌的两次规劝了。一次是当她发现谭道昌在生活和工作上出现不正常苗头时带有提醒口气的规劝，另外一次是当她发現作为雍川市建筑工人“司令”的谭道昌，却从内心瞧不起建筑工人时触及其灵魂的那段斥责。特别是这次一番不留情面的“教训”之后，很是汗颜的谭道昌竟大吃一惊，没想到眼前这位他的红颜知己，对建筑工人的认识竟是那么的深刻，这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下苦人在她心目中竟有如此重的份量。由于篇幅所限，在这里就不细述桂花与谭道昌的两次对话内容了。

小说中的谭道昌，是现实生活中一个典型的当代干部形象，从当初县保险公司的一个部门经理，最后能一马平川地干到雍川市的市长，足以证明他超凡的工作魄力和积极的进取精神。但在时代波澜的阵阵淘洗中，在资本与信念微妙而复杂的博弈中，他却未能穿越物欲诱惑的惊涛骇浪，最终成为人民的罪人而锒铛入狱。吴勋作为第八代泥瓦匠传人杨世丰的弟子、师兄欧阳云生前的连手，匠工技艺和管理才干自不必说，在柳树湾泥瓦匠从乡村走向城市，一步步发展壮大的过程中，吴勋做出了举足轻重的贡献。但他在关键时刻难以战胜自己阴暗心理的作崇，为争夺第九代泥瓦匠传人的继承权，竟然狠毒地致师兄欧阳云于死地。长贵和长福作为鲁班建筑公司经理吴勋的左右手，在公司创建初期和后来公司业务拓展方面是两个桃大梁式的人物。梁栋作为欧阳春的干爹，给桂花和欧阳春母子俩在各方面关怀和帮助是不言而喻的。只可惜他指腹为婚与欧阳春青梅竹马，本想亲上加亲的女儿紫藤，却最终因吴勋夫妇出自政治和经济联姻的图谋与桂花态度的暧昧，而棒打鸳鸯，使有情人难成眷属，上演了一出颇似宝黛纠葛的爱情悲剧，实在是令读者感到惋惜又唏嘘不已。

小说中以桂花为首的四朵金花是作者在这部长篇中倾心刻画的最为鲜活的几个人物。除桂花外，她们三个分别是吴勋的妻子荷花、长贵的妻子菊花和梁栋的妻子梅花。而有时工作忙不过来时，荷花的姐姐麦花等也会加入其中。掩卷闭目遐思之际，我仿佛听见她们一伙泼辣爽朗的笑声，和像几只色彩斑斓的蝴蝶似的在杨柳湖畔飞来飞去的身影。而作者把她们的下一代描写得更是活灵活現，性格各异。桂花与欧阳云儿子欧阳春的稳重内敛；荷花与吴勋儿子吴少康的骄奢堕落；菊花与长贵儿子王强的勇敢果断；梅花与梁栋儿子仓宇的埋头学问等。其次，她们一伙的女儿碧玉、紫藤、安娜和米娜等，在作者笔下也是个个性格鲜明，靓丽活泼。而小说中神出鬼没，来无踪去无影，专门选择在夜间斩贪除恶的“黑白天使”画眉，是作者用浪漫主义手法塑造的一位当代女侠形象，也是一个正义的化身，这显然是人们心目中在当今社会渴望出现的那种理想人物。另外，小说中善良厚道，乐于助人的刘大婶、仙风道骨云游四方的马道长和看似正直实则阴险的杨来智，还有律师诸葛锐、乡医吴智、护士谭道碧等，都给读者留下了真切而难忘的印象。

四、艺术风格及其它方面

对于小说家而言，其实，艺术的风格就是语言的风格。关于这点，有位著名的作家曾这样说道：“语言就是作家本人，语言不仅仅是技巧，也不仅仅是排列组合汉字的能力，而是作家个性、性格、审美以及精神面貌和道德取向的体现。”他还说“风格就是艺术的背影”。令人感到欣慰的是，小说的作者正好就是这样在作品里体现这些经典之言的。

我虽没有见过小说作者本人，但从他小说的语言风格判断，他肯定是一个性子较急、心直口快、才思敏捷、说话办事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的人。从小说九章的标题和作品中诸多古体诗、楹联以及对人物的描写用语，我们便可认看出作者受古典文学影响所形成的深厚的文学功底。而《蜜蜂颂》和《泥瓦匠之歌》等，还有对工地上振动棒嗡嗡声富有诗意的描绘，更是显现出作者在现代自由诗方面深厚的造诣与斐然的文采。从作品中可以看出作者是一个非常热爱生活的人，更是一个爱好比较广泛和善于观察生活的有心人。这些，在小说的故事情节中都得到了充分的体现。比如对具有鲜明地方特色的农村红白喜事场面和细节的逼真描写，真是让本地读者读之倍感亲切，有一种身临其境的现场感。建筑工地现场和施工程序的描写更是在行谙熟，准确到位，无丝毫胡编乱捏之痕迹。而对女性服饰及穿着搭配精到而细致的描写，更是彰显出作者高雅时尚的审美情致，仿佛使人看到《红楼楼》金陵十二钗现代版描写的影子。从马道长这个人物身上，我们又依稀看到作者对《易经》和《奇门遁甲》及风水卜术方面不浅的涉猎。由于作者本身就是村卫生室的全科医生，所以在医学特别是在中医方面的细节描写，诸如诊断表述及中医处方等，其内行規范的程度，真是不能再专业而精准了。虽然小说中也有几处性描写，但作者却跳出就性描写而写性的低俗窠臼，以一种健康而干净的笔触，写出了性的高雅与美感，与那些鄙俗龌龊旨在以富有刺激的性描写来吸引读者的作家不可同日而语。

语如其人，言为心声。真善美永远是作家创作的精神三元素。从小说中我们发现作者是一个具有悲悯意识和大爱情怀的人，他对泥瓦匠和建筑工人有着非同一般如同兄弟似的深厚感情，他敬他们无私而艰辛的奉献，叹他们不能享受同等的国民待遇，这种勇于为弱势群体鼓与呼的心声，在杨桂花斥责谭道昌瞧不起建筑工人的那段情节里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另外，小说里还有诸多隐喻的写法，比如桂花等四朵金花的起名都是表明四人的出生时间，紫藤也是，碧玉是在荷叶上露珠滚动的时节生的，所以就给她很形象地起名叫碧玉。其次，小说中有些名词采用的是谐音，如武德房地产和汗滩埠监狱，分别是“无德”和“还贪不”等。虽然作品中有几处宿命论的笔墨，但对于传统文化意识比较浓厚的汉语读者还是能够认可和接受的。

据作者微信聊天记录披露，这部长篇原本打算再写长一点，但因写作的第二年，即2013年作者因心脏病住院，担心有生之年不能完成初稿，所以才不得不压缩一下，只把主线的写作完成了，其它几个支线，即吴勋的岳父钱老大，牵扯到大女儿女婿；杨拴柱媳妇香杏和邻居；桂花的房地产公司和一伙孩子们小时候的事情，包括上小学中学等等，都未能写进去。这虽然于作者和读者多有遗憾，但我觉得现在这个版本正好，精练紧凑，很是完美。因为主线故事己充分讲完了，写得太尽反而使读者失去想象的空间，从而影响小说整体的艺术性。更重要的是，这部20多万字的长篇短小精悍，最适合时间感强，快节奏生活的现代读者阅读。

再者，这部小说的画面感和现场感极强，如杨柳湖和水上游乐场面、农村红白喜事现场、城市景观和建筑工地场面、龙山风景及森林公园、医院抢救病人场面、死者家属大闹吴家场面、监狱情景和诸多庆典及军用直升飞机等等，真可以说是改编电影或电视连续剧的绝佳脚本。程金焕的这部长篇力作，无疑是凤翔文学界在喜迎新中国成立七十周年这个金秋季节最为可喜的收获，同时也是献给广大文学爱好者最真挚的礼物！

山高不碍白云飞。我认为，凡是具有积极社会参与意识的作家，都会在文学这个大森林里找到属于自己的领地和“猎物”，都会写出无愧于时代，无愧于自己的好小说。在小说为谁写怎么写依然困扰着许多作家们的当下，程金焕用自己的创作实践做出了充满希望而乐覌的回答！文坛是热闹的，而文学却是寂寞的。只要每个作家秉持宗教般的虔诚，背对文坛，面向文学，甘于寂寞和坐冷板凳，就会写出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好作品。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要向默默无闻，虔诚文学，带病创作的作家程金焕先生表示最诚挚的敬意。雍州文坛皆如君者，凤翔文学突出“重围”，走出潼关走向全国将指日可待！（全文续完）－－2019年9月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