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闲暇时间,有个习惯,无论看什么书旁边必备一本《新华字典》,遇见不认识或拿不准的字,立即查阅一下。说的高大上一点是认真好学,说白了就是知识储备明显不够,临时抱佛脚。
尽管现在百度的功能强大到没有查不到的字,没有不知道的事,可自己还是喜欢翻那本己破了皮卷了边的字典,就像一个用惯了算盘的人不习惯用计算器一样。
当然,没书看时也喜欢把字典当书,可以无目的无目标的随手翻,随心所欲,翻哪看哪,不失为打发时间的一种方式。
遗憾的是翻了这些年的字典,并没多识几个字。特别是近年来有些字今天翻完字典认识了,过了今天依然陌生。雨过地皮湿,就像夏天的太阳雨,一会就蒸发的干干的。
习惯成自然。好也罢坏也罢,这些年只是苦了自己这双既不乌黑透亮,也不睿智聪明的单眼皮覆盖下的眼睛,或许是年轻上学时不舍得用的缘故,视力保持的一直良好,隔老远小字也能看清。谁知五十以后视力渐浙不给力,读书看报翻字典需借助老花镜了。不服老不行,眼花就是老的显现,要不为什么叫老眼昏花呢。有次逛两元店,又淘得一件宝物——放大镜。看起书来,老花镜一戴,俨然一位私塾先生,放大镜一拿,又宛如一位运筹帷幄的指挥员。两眼虽然模糊但范儿却拿捏的恰到好处。
数九寒天的隆冬时节,户外活动显然要斟酌。最好的休闲方式当然还是在冬日暖阳透过的玻璃窗边,沏一壶淡茶与字典对话。摸着趴在身边的小泰迪软绒绒的自来卷毛,看它耳朵随着翻书的动静一激灵一耷拉的样子,既慵懒惬意,又环保补钙,还能像今天这样冷不丁抖落出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字来。
尜,汉语拼音ga,嘎音读二声,新华字典释义:一种儿童玩具,两头尖中间大。咦!突然惊得动用了放大镜:这是不是小时候玩的游戏?这个字原来还是长得这个样子!
这回不能守旧了,赶紧放下字典打开百度,果然,几行字一目了然:打尜是一种中国北方地区流行的传统民间儿童游戏,用长约10厘米,直径4厘米左右的木棍,将两头削尖。就做好了一个尜,在地下画一个方框,将尜放进框里,再用一根木棍(或刀型木板)去敲击尜的头。使尜弹起,然后迅速将尜打向远处。另一个人去捡这个尜向框里扔。以此循环。
怪不得说百度无所不能,这可不就是我们小时候玩过的游戏吗!看它的释义说不定就是村里的哪位大叔整理的。再看尜字结构,上中下小大小,实物则是按图索骥量身定做两头尖中间大,估计造字的仓颉很可能玩过这种游戏才得来的灵感,看上去象形叫起来脆生。
小时候还真没少玩过打尜的游戏,与百度的描述略不同的是:我们是在地上划一个直径约一米的圆圈,称为国心。开赛前,将尜置于国心中间位置,两人公平公正剪子包袱锤,胜者先打,然后另一人将打出的尜向国心方向扔,称为"攻",如果正好扔至国心,则攻者胜,对方输。然后再角色互换。
打尜的最好季节是冬天,这时地里没活了,老百姓称为"拾掇完了",大人孩子都闲,平时不大的村庄仿佛到处是人。 场地不重要,村口胡同头随便"二娃""蛋子"的一喊就冒出不少玩伴,划拉个圈圈就下手,不利因素是有时行人路过妨碍发挥,弄不巧还会打到挑水者的桶中或者一不小心打进隔壁的院子里,开着门还好,如果锁着门相当于没收了游戏工具。还有时一下打到邻居家柴火垛上,上去翻找弄得满身满头的麦草秫秸叶,主人一旦发现了,会拿着玉米稭边骂边追"你个小熊孩,让你胡扑楞"。也有意外出现的时候,一不小心除了满地找尜,还可能满地找牙。农村孩子泼辣,一般都是轻伤不下火线。
常玩尜的伙伴都有备而来,平时没事时就缠着大人削下三五个,以备不时之需。棉袄及裤子口袋经常尜儿露出尖尖角,那口袋就象百宝囊,里面溜溜蛋、泥巴哨子、洋戏匣子替下来的吸铁石应有尽有,常因负重过多,弄得不是今天磨破底就是明天开了线,害得大人缝不上趟。
场院是每个村的文化活动中心,麦穰垛跟前两副磨圆了角的扑克牌能让大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大呼小叫。小孩子跳房子、打鸭子(一种游戏名)、学自行车的应有尽有。当然更是打尜的首选之地,按打尜的行话叫能亮开架,拉开趟。
打尜这玩艺,说简单也简单,说有技术含量也不夸张,当然也有运气的成分。先辈造尜时只所以削成两头尖,估计是容易翘起方便击打。翘不起来自然无法弹起,翘的过高也不好,有时反而向后座,只有力度高度以及击打的准确度与速度有机结合起来,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打好了一下能抽出十几米,目光紧随着尜的轨迹徐徐移动,那潇洒的姿势一点也不比一名出色的高尔夫球手逊色,能打的攻者望尜兴叹望尜莫及望尜生畏,让攻者只能遥望国心,却找不准回国的路。当然如果在这种宽敞地方,可以把国心面积增大,直径二米甚至三米,以方便进攻。
还有更难的,如果攻者正好把尜扔在国心线上,对方要绕过腿从跨下击打,称为"救"。救出去継续,救不出去则输。这好比乒乓球比赛到了赛点,又像足球运动员的临门一脚,是考验你的定力耐力能力的关键时刻。
随着玩法的深入,高难度的打尜也应运而生,比如将尜弹起后可在空中托,托几下便在地上打几下,越打越远,直把尜打成了田径赛。打者越战越勇,攻者也不示弱,开动脑筋想办法给你攻到泥地上、攻到树叶堆里、攻到沟底冰面上,以挫败你的锐气。有时候一场尜战,能打到月落星现天昏地暗,能打的严寒冬日挥汗如雨,能打的踏破布鞋足下生灰。
有时大人们看孩子们玩得酣畅淋漓的样子,也会眼馋,禁不住想试试发痒的手。有次一位大叔放下粪筐,直接用拾粪的长把铲子来打,好家伙,这一尜像离弦之箭呼啸而过,一直飞到沟的对岸,落下弹起再落下,游戏尜然而止。还好每人换得了三个尜的补偿。
其实我们那一代小时候游戏也不少,什么丢沙包、挤油、打瓦、驮马人、秫秸叶抗大刀等等全部无师自通,且异地通用,偶尔跟着大人去外村走亲戚,很快便能和当村的小伙伴融在一起,无须说明书,也没什么注意事项。搞好了还能在该村当半天大哥,几个异村小弟围着自己转的场面直呼过瘾,有时大人吃完饭准备走了,伙伴们还玩的满头汗水兴致正高。才想起来肚子饿得咕咕叫。
尜,作为一个年代的游戏早己完成它的历史使命,曾陪多少代人度过了欢乐童年。对现在琳琅满目花样繁多的玩具来说,估计也就活在字典里了,试想我们那一代资深尜着,玩了整个童年都不会写,现在谁还注意那个尜字呢!
作者简介
李兴国 济南市莱芜区人,现居青岛,煤矿退休。在职期间曾被授予山东煤炭系统十佳区长荣誉称号 。业余爱好读书写作,曾有数篇散文在多家报刊发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