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   子

　　                  刘贵赓 

　　妞子不是纯种的曼彻斯特母狗，它比纯种的大了一圈，它自小就跟着我，已经六年了。

　　一天，我正在办公室上网，忽然一阵凶狠的狗吼声把我惊出了门外,只见妞子怒吼着,毛竖立着,目露凶光，做着随时向上扑的姿势。

　　一个收废旧的三轮车夫已被吓得离开坐包跳在三轮车上，抡着称砣差了声地怪叫，和妞子对峙着。我急忙跑过去喝住了妞子。

　　还有一回,一个帮我干活的瓦匠不知怎么得罪了妞子，被妞子追得跑进了厕所插上门。

　　我奇怪：上我这里的顾客很多，妞子理都不理人家，有人甚至去薅它尾巴它才哼哼两声，依旧闭上眼睛善眉顺眼的。前两天上级领导来检查工作，来了好几辆小车，那些人离妞子很近，妞子目光和善地摇着尾巴。怎么一见了收废旧的、泥瓦匠等就狂咬不止呢？

　　狗眼看人低，此言不虚。门卫老张说。

　　我告诉老张，以后上班时间不要把妞子放出来。

　　没消停几天，一个租我房子的老板来找我，劝我把妞子处理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事情是这样的：这个公司早晨开会，一个女员工正举着右手领着大家宣誓的时侯，一双狗爪搭在了女员工的双肩上,女员工回头一看：“哇”地一声吓得哭着跑了，晨会不欢而散！

　　我一听大怒：“谁把妞子放出来的？吓坏人咋办？”

　　门卫老张告诉我：“没人放。那天晚上下雨打雷,妞子受到惊吓，愣从铁护栏里窜了出来,下腿皮还刮掉一条呢。”

　　我一看：果然下腿皮少了一条,毛都没了,还有些血迹。我只好向人家赔理，并对妞子严加管束，护栏加高。但是遇到打雷、放鞭炮，它还是拼命地往外窜。

　　狗急跳墙，此言不虚。门卫老张笑着说。

　　妞子的生活很优渥，基本上是人吃啥狗吃啥，还专门给他买了鸡骨架、狗粮等。另外，我在饭店请客人吃饭，剩下的肉食也都打包给它带回来。所以有人喂它香肠、包子等，它只是嗅一嗅，然后很蔑视地扫了一眼投食者，意思是啥破玩意儿，眯上眼睛睡觉去了。

　　那是个阴雨天，员工们提前下班了，我看它正两条前腿摁着一坨东西在吃，而且吃得津津有味。我纳闷儿，把它从圈里放出来也没多大会儿，从哪儿弄得好吃的？我上前看究竟，谁知它一见我叼上食物就跑。我叫它站住！它不情愿地站住了，两眼惊恐地望着我，好象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叫它把吃的放下，它极不情愿地、可怜巴巴地望着我，没放下。我大吼一声：“放下！”它吓得丢下食物箭一般地逃走了。我进前一看：一坨屎。我抓起棍子撵着要揍它，门卫老张劝我说：“算了算了，这不是一次两次了，狗改不了吃屎，此言不虚！”

　　自打发现它偷屎吃，我很恼火，经常对它发脾气，出门儿散步也懒得领它了。

　　一天傍晚，我向往常一样到后山散步，妞子在后面颠颠的跟着我。我向它大吼：“回去，不要跟着我，吃屎的东西！”

　　看到我怒吼的样子，它一头雾水，奇怪主人这是怎么了。他知趣地和我保持着距离，然后又象脱了缰的野马，一会儿窜到沟下，一会儿又跳入树林，一会儿又把鸟儿们撵得乱飞。

　　它是在逗我开心么？看着它自由快活的样子，我也想逗逗它，看看它是什么态度，不是说狗对主人最忠诚么。我突然大叫一声，倒地不动了。

　　妞子发现我倒在地上窜了上来，它着急了，不停地叫着，一会儿舔舔我的脸，又咬我的衣服拽我，我依然不动，我眯着眼睛瞧它：它不停地呜呜叫着,又咬着我的裤子使劲往家拖，我忍住笑。妞子又试了几试，拖了几拖，看样子实在拖不动我了,围着我转了一圈又一圈，突然朝家的方向奔去。我知道它回家找救兵去了,我虽然不忍，但我还是想验证一下。

　　十几分钟后，老张跟着妞子来了。妞子看我坐在地上，高兴得手舞足蹈，嘴里不停地欢叫着，尾巴卷起老高，似乎在说，主人你可醒了，你吓死我们了！老张也问我：“咋回事儿，刚才是不是晕过去了？因为妞子回去对我哭了似的叫，还咬着我的裤腿儿让我跟它走。”

　　我没解释什么，只和老张说：“狗是人类忠诚的朋友，此言也不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