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高中期间,最犯愁的时候莫过于每次去学校之前。家里一贫如洗的我,每次报名之前便要去左邻右舍或十里八乡借钱,东拼西凑筹得了钱之后,才勉强可以去报名。
待交完书学费后,兜里便所剩无几了。生活只能节省着吃。只能买点咸菜之类的小菜,有时连买咸菜的钱也没有,只能白饭加点盐吃。除了食堂統一加餐外,吃肉便成了一种奢望。
每次在家走之前,母亲都要为我精心准备一些炒面(将玉米炒熟了,加些干柿子皮或干红薯片一起磨成面,或者直接用玉米面炒熟了,加点盐甚么的,又是一种口味)饿了,无论干吃或用开水冲调,也能对付一些时间。有些时候,实在饿得慌,便到附近农家收获以后的红薯地里刨,希望能刨出农家漏掉的红薯……
晚上,尤其是冬天的晚上最难熬。一床薄薄的被子,加一床草席和一张床单,又冷又饿。越冷越饿越睡不着,辗转到天亮。

县城附近的同学,每个礼拜天都回家。来的时候带着好多吃的东西,宿舍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围过去,伸出手要。给吧,自己一个礼拜就不够了,不给吧,看着又于心不忍,挺为难的。有时多少给大伙儿分发一点,也算尽心,够朋友。我看着那伸出的一双双手和那渴求的眼神,真是哭笑不得,心里有难以言说的感觉。
后来,我与几个和我一样的穷孩子结伴,每个礼拜天出去打工挣钱,这倒是一条出路。至少不会挨饿了,偶尔还能改善一下生活,节省一点,有时还能添置一件换季衣服。
刚开始打工也不容易,人不熟悉,跑很多地方别人都不要。有一次,看见别班的几个同学在工地往楼上搬砖,我们问他们:我们也搬行吗?他们说应该可以。于是我们几个都开始搬,完了之后去要工钱,负责的工头问:“是谁让你们搬的?”我们指着那几个同学说:“他们说可以搬,我们就搬了”,工头说:“那你们去找他们吧”。就这样,我们无话可说,一分钱也没要着。类似如此的情况何止一次,好几次干了活却一分钱也拿不到,白干。
后来我们认识了一个石灰窑上的老板,乍一看,人挺横,但心眼儿还好,不亏人,我们每个星期天都去他那里干。
家庭条件好的孩子没事干,每个礼拜天睡懒觉,饿了下馆子,三五成群的到处游山玩水。而我们只能早早地起床,吃完饭就出去干活,有时很晚了才回来。每次回来,那些富家子弟便说:副业队的回来啦。干了一天活,又饿又累,已精疲力竭了,还要遭到嘲笑,我们每个人的心中有难言的委屈,说不出的酸楚……
每当此时总是在想:老天为甚么如此不公啊?我们靠自己的双手,凭自己的劳动,挣回我们应得的,维持我们的生活,完成我们的学业,有错吗?
不管他人怎么看待,怎么嘲笑,为了给家里节省,为了完成学业,我坚持着干,一直到高中毕业。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往事历历在目。现在回想当初所受的委屈,所受的艰辛,有颇多的感慨。其实也根本不算事,那只是人生旅途中的一种磨砺,一次成长。我始终坚信:无论什么时候,劳动是最光荣的,凭自己双手劳动所得,更是无可非议的。


文/中国风尚(糊涂老翁)
乙未初春撰写
庚子仲春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