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继炼

无论如何,能拥有一套真正属于自己的住房,心里一定是美滋滋的。靠借贷或倾其一生所有花个几十万、上百万、几百万购得一套住房,美在行动中。只不过有时美得沉重,甚至让你喘不过气来,特别是普通百姓和工薪阶层。
有人说,许多发达国家的居民是不购房而租房居住的,在房地产政策调控时,建议引导国人改变住房观念。其实,这是“住房”文化的差异。自古至今,国人即是再穷的农民也有自己的住处,哪怕是座茅草屋。
住房分配阶段,职工、工人挣着工资却不花钱盖房,理直气壮地住着公家的房子,理所应当地当着无产阶级。那时,我对工人阶级是无产阶级的认识就停留在对是否拥有房子的理解上。后来有了工作挣了工资,我也依然住着公房,无论是单身宿舍还是家属房都觉得特应该,不高兴了连每月丁点的房费水费电费也不愿交,无忧无虑一气就住了十年。
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住的是卫生院的土房,是那种用土坯盖的,土墙土顶土地土炕,点的是煤油灯,烧的是土灶土炉,吃水是用土帆布兜子从土箍井里往上提。后来先是把炕拆了,一个屋支两张床。床比土炕的最大好处就是“无土”的那种干净,最大的不好处就是每晚有老鼠在床下折腾,有时能折腾一夜,使人受惊吓和睡不好觉。点的起铁皮炉子做饭和取暖,点上了电灯的时候是后来的事。

在腰坝的时候,才算有了正式的家,二人同时搬出了单身宿舍。先是住在一间挺大的库房里,是那种明两间式的。不久,大库房变成了财会室,我们家就正式搬在了住院部旁边的家属房,里外两间,就有了自己的家具,养了花,养了小鸡。不久,又有了自己的孩子。如此说来,那些家具和花卉其实是比女儿年龄大的。
第一次住新家属房,大概是1986年,那已经是砖房了,且有好几间,就有了客厅、书房、卧室、火房、凉房等概念,和卫生院的家属房连在了一起,正儿八经的住了好几年。在乡里,那已经是很高的待遇了。因为住不上家属房和住土房的家属还是大有人在的。
一门心思想往城里调,那想到城里是没有我们自己的家园的。九十年代初的时候巴彦浩特住平房的人家多,我们在亲戚家一间刚能放下一张床的小偏房里,居然住了半年多,家具啥的寄放在另外的人家。吃饭、用水、取暖、洗衣、买菜等,基本成了亲戚家的成员。虽说不方便,却没有寄人篱下之感,相安无事,和睦而温馨地度过了一段特殊而难忘的岁月。那时,有过这种经历的人不是少数。

租房子住的时候,虽说又有了家,但那感觉是不一样的。房子不是自己的,也不是公家的,无法满足自己的装修欲望,甚至墙上不能多钉一个钉子,按个炉筒、窗帘,摆个家具啥的很是不方便。最受不了的就是主人经常时不时地突击视察,那目光像审贼式的,要不不说话,房顶、墙壁、地面一遍遍扫描,怕漏了蛛丝马迹;要不就是狠声恫气,居高临下,像训斥孩子的家长,像数落学生的老师,像审查犯人的警察……
岳父一家搬到巴彦浩特盖了平房后,我们虽然住在了柳树沟,依然不是自己的房子,可终于结束了租房住的历史,且有了客人的待遇,主人的感觉,家人的温馨。只是离上班的单位远了,骑自行车一天四趟三十公里,身体素质和骑车技艺都提高了不少。
知道房子是权力的象征时,故事就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好不容易盼到单位里分了楼房,领导要我相让,说有别人比我更需要。那知道分房会上说我有住的地方不要房,我写的申请就成了出尔反尔的证据,房没要着惹了一身骚。
1992年5月13日,住进了统建楼,没能住进房子多、面积大、院子有果树能种菜的平房,心里很不平衡了一阵子。那时住楼房不是很有面子的事,但凡有点门道的人是不去住楼房的。以至于许多工作调到城里没有住房的人轰轰烈烈建起了私人平房,选个地方划个地皮如同那年月特有的“抢购风”,使出了吃奶的劲,动用了所有的关系。有关系、有面子、有头脑的人划了一处又一处地皮,盖了一套又一套平房,买房大大赚了钱的人不在少数。还有人住了十几年楼房后,又去住平房。
后来,盖平房的人少了,买楼房的人多了,毕竟楼房是现代居住文明的象征,是现代生活方式的标志。谁也不愿每天吭哧吭哧端煤倒灰,跑老远方便,出几天门请人看家看炉子。这就有了风格不同的居民小区,有了小区开发商,有了小区文化。只是刚开始,巴彦浩特的商品房市场不是很完善,开发商和业主对商品房的结构、内装修、售后服务、物业管理、居住环境等缺乏足够的了解与认识。最让人担心的还是室内装修材料的放射污染、气体污染等危害居住人生命的潜在因素。

“土地经济”,在增加了地方财政收入的同时,在“造就”了一大批房地产大亨的同时,“造就”了巨大的百姓购房压力。从几百元一平米一套住房数万元,到上千元一平米,几千元一平米,到上万元一平米,几万元一平米,甚至十几万元一平米,住房被成为了“爆抄”的对象,就真正成了“债窝”“奴窝”“银窝”“金窝”“腐败窝”……
社会保障制度的建立,最受益的当是百姓。如果没有住房公积金制度的建立,就不可能有我辈的贷款购房,也就不可能住到属于自己一百多平米的三室两厅两卫的住房。
仅仅用“今非昔比”、“翻天覆地”来表达对住房人生的感慨是不够的。一部属于自己的四十年住房史,不仅仅在于有了感慨,也不仅仅是感慨万千;不仅仅在于今非昔比,也不仅仅是翻天覆地,最深刻,最贴切,最感慨,最接地气,最老百姓的话,还是“房子是用来住的,不是用来抄的”!
【作者简介】:张继炼,男,蒙古族,生于1957年冬。内蒙古作家协会第七届副主席、《华文月刊》主编、《中国散文家》副主编。瀚海园读书会会长、瀚海园写作会会长、神舟文学艺术院院长、阿拉善文化研究会会长。国家一级作家、预防医学副主任医师。
出版文学作品七部,编辑、主编文学类图书40余种;作品100余篇收入全国多种版本作品集、年选集和排行榜;获得内蒙古“五个一工程”奖、“索龙嘎”文学奖;《小说选刊》全国二等奖;中国小说学会“中国当代小说奖”;中国散文学会“中国当代散文奖”;第七届“冰心散文奖”等。
参加了全国各地作家的81部作品研讨会;参加全国各地文学评奖、颁奖、采风、笔会等活动116次;到全国各地进行文学文化讲座96次。(图片来自网络,如有侵权,请通知删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