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电影放映员牛哥和我
文/蒋怀文
牛哥是我六伯的独子,大名蒋怀忠。他在17岁的时候就成了他们乡的电影放映员。牛哥家离我们家有8公里的距离。可能有人会问,他不是你堂哥吗?为什么他家离你家那么远?这里面是有原因的。我六伯在我牛哥10个月大的时候就因病去世。我的伯娘本不想改嫁,就想独自一人把我堂哥抚养成人,但在当时有的事儿不是她一人能说了算的。于是在有人牵线搭桥的情况下,伯娘改嫁给了一个姓肖的、死了老婆的中年男人,年仅10岁的牛哥也跟着去了他家。肖的家在另一个乡,离我们家8公里远。肖为人豪爽耿直,爱喝酒,人们送他一外号:肖酒罐。虽然他偶尔脾气不好,不过对人还是友善而宽容的,对小孩尤其好,因此我们都喜欢去他家玩儿,特别是寒暑假。他后来还成了我的干爹。他当时任大队党支部书记,有很多的门道,加之爱帮忙,会交往,处事灵活,因此社会关系特别多。后来牛哥谋得放映员这一工作是不是跟他有关,我不得而知。不过17岁的牛哥成为乡里两个电影放映员之一倒是一个不争的事实。牛哥聪明好学,动手能力强,去县电影发行公司学了一个多月就能独立操作了。那时候的放映员是很吃香的,社会地位很高,走到哪里都有人与他打招呼,套近乎,端茶递烟。我这个跟在他身后的小弟也同样沾光。大娘大妈把自己都舍不得吃的瓜子、花生和糖果往我的兜里塞。那些小孩子也主动跟我玩儿,闹矛盾的时候也让着我。做放映员是很辛苦的,跋山涉水不说,还要熬更守夜,经受得住严寒酷暑的考验。他们除了在乡电影院放映,还要下到村社去放露天电影。每天下午四五点钟,要放电影的生产队或者人家就会派人前来挑放映的设备:发电机,银幕和放映机。最麻烦的就是发电机,很重,得一个人专门挑着。如果说只放一部电影,一般9点左右就能结束;但如果有的人家比较大方,出手阔绰,就会放两部电影,结束的时间就比较晚了,要到十一、二点去了。这就苦了放映员。记得有一次寒假,我陪牛哥去一户人家放电影。那户人家有人办寿宴,包了两部电影,就在他们家院子里放。我和牛哥去的时候,主人家热情而客气,好酒好菜招待着,给牛哥的烟也是相当高档的。我们吃完饭时,天也快黑了,院子里已经座无虚席。牛哥就开始熟练地放起电影来。第一部电影我没有看过,我与其他人一样看得目不转睛、有滋有味。但第二部是我看过的,对我来说就有点索然寡味,我就有些磨皮擦痒了。最糟糕的是还下起了小雨,气温骤降,我下意识地拉紧了衣服。有的人打起雨伞继续看,有的戴着斗笠继续看,还有的披着雨衣继续看,有的人怕淋雨,干脆不看了。贴心的主人家给了一顶斗笠让我戴着,给了牛哥一把大黑伞,既遮人又遮放映机。看着看着,困意袭来,当时就想,如果我的家在这个院子就好了,可以马上躺上床呼呼大睡。实在熬不住了,我就趴在搁着放映机的桌子上眯一会儿,一眯就睡过去了,直到放完电影的牛哥把我叫醒,但脑子是晕晕沉沉的。收拾好所有的设备,我们就往家走。乡间小路泥泞不堪,我们打着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战战巍巍地走在上面,不时的还会滑一跤。到家时已经12点过了。我当时穿着一双布鞋,因为路上的泥土太黏,一只鞋底被粘得不知去向。牛哥的工作不仅仅是放电影那么简单,还得做宣传。为了吸引更多的观众,牛哥会写电影宣传海报(牛哥的毛笔字写得很好)。用一张一米长的大白纸,在上面写上电影名、放映时间、地点,以及电影的大致内容,一次会写五六张。然后我们就从平桥乡政府出发,沿着马路往龙水镇的方向走,一路走一路贴,走到街场口基本上贴完。这种宣传还是可以吸引到一部分观众的。对我来说,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去大足电影发行公司换拷贝。从平桥乡政府出发,要走2公里多的路才到龙水长途汽车站,然后坐上开往大足县城的车。平常还好说,夏天就特别难受。一是热得不行,二是那个时候是柏油路面(其实就是泥清路面),在夏天,气温过高时,泥清就会融化,黏性很强,穿着凉鞋在上面走路相当吃力。通常牛哥会提着两个拷贝,我提一个。拷贝用铁盒子装着,一个有十几斤重。我们就一瘸一拐地走在那条柏油路上,走得汗流浃背,人几近虚脱。偶尔牛哥会给我们各买一只冰糕,边走边吃,天气似乎没有那么热了,路也没有那么难走了,距离似乎也近了一些。回来时我们还得提着新换的拷贝。说起换拷贝,还有一件事儿得说一说。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一次换完拷贝,我们往车站赶。就在去车站的路上我差点儿走丢了。那天龙岗镇逢集,人们从四面八方涌向龙岗镇的大街小巷,人流如织。就在十字路口,我和牛哥被拥挤不堪的人流冲散了。人群把我抬到一个商店的门口,我进退不得。我四处搜寻,都没有牛哥的身影,我一下子慌了。心想这下回不去了,一来我身无分文,二来呢我是第一次来大足县城,人生地不熟。想到这里,心里恐惧极了,眼泪就簌簌往下掉。哭了一会儿,我镇定了一些,心里想着一定要找到牛哥。我是去找他呢,还是站在原地不动呢?我很纠结。看着挤成一团的人群,我想反正挤也挤不出去。要说挤的话,瘦弱矮小的我肯定不是那些牛高马大、背着背篼、挑着箩筐的人的对手。我还是呆在原地不动为好。时间一点点过去,我一直在焦急的等待中煎熬着,望眼欲穿地盼望着牛哥回来找我。过了一个多小时,人群慢慢散去,从街道的另一端走来了牛哥,他一边走一边东瞅瞅、西看看,满脸焦急。我飞一般地扑向他,抱着他嚎啕大哭,他安慰了我好久,我才止住哭声。但是1983年以后,随着电视机的普及,看电影的人越来越少了,牛哥的风光不再。牛哥慢慢从半歇业状态到完全失业,为了生计,他改行做了会计,不过会计这一行当也被他做得驾轻就熟。牛哥放电影的生涯就此结束,但他放电影时的诸多高光时刻、我们曾在一起度过的痛并快乐着的日子,还是值得仔细摩挲和慢慢回味的。
本版责任编辑:刘艳芹
作者简介:
蒋怀文,男,1970年生,中学英语教师,业余时间喜欢写些豆腐干文章,翻译点英语小故事。作品散见于《重庆晚报》《青年文摘》《青年博览》《当代先锋文学》等报刊、杂志、微信平台。现为《当代先锋文学》驻站作家和英汉互译主编。“中国当代文学最杰出作家(诗人)排行榜大奖”第十名获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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