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脸青天陈希亮】之二
-屡难苏东坡
宋仁宗嘉佑八年(公元一0六三年)正月,时任京东转运使的陈希亮调任凤翔太守,陈希亮身材矮小、清瘦,为人刚直,面目颜冷,两眼澄澈如水,说话斩钉截铁,常常当面指责别人的过错,一点也不留情面,士大夫宴游间,但闻陈希亮到来,立刻阖座肃然,与笑寡味,饮酒不乐起来。陈希亮对待僚属,自然更加严厉,竟然有很多人吓得对他不敢仰视。
在陈希亮到任凤翔知府之前,苏轼以京朝官差到凤翔任“签书节度判官厅公事”,有如现在地方政府的秘书长,职掌赞襄郡政,综理诸案文移,斟酌可否,签拟后报告首长或罢或行,他与长官公事上的关连,非常密切。
苏轼,出生于四川眉山,他金榜题名后步入仕途,因为科考的成绩实在太优异了,又有欧阳修把他捧得那么高,朝廷就让他来帮凤翔知府处理公务,苏轼很傑气,觉得凭借自己的才华,将来一定能成就一番事业,刚到凤翔时,知府宋造非常器重他,对他写的公文一字不改,苏轼的能力得到官民的交口称赞,因此而获得“苏贤良”的美名,可没多久,来了新上任的知府陈希亮,陈希亮此时也为官30多年,行事严厉,而苏轼此时二十七八岁,年少气盛,性情豪阔,不会官僚滑头,做事勇于负责,意见不同时,便要据理力争,久久争议不下,就不免行诸辞逸,一点也不肯屈就退让,因此两人的性格便是如炭不相融合,陈希亮也有意要裁抑这个锋芒太露的后辈,对他也一样端起架子,毫不客气,对苏轼所拟公文严格审查,毫不客气的涂抹,大动“刀斧”删改,往返不休,这让心高气傲、以文章自负的苏轼十分难受。
府衙中的史役为了对这位签判的制科出身表示敬重,大家就尊称他为“苏贤良”,就象现代人称博士一样,实在是一件平常小事,不料陈希亮听到了大怒,这当然使苏轼十分难堪。
陈希亮官僚架子很大,同僚晋见,任在客座中等候,久久都不出来接见,甚至有人在客座中打起瞌睡来,苏轼见了就心生不平,作客位假寐诗讽刺他“谒而不得去,兀坐如枯株,岂惟主忘客,今我亦忘吾。同僚不解事,愠色见髯须,虽无性命忧,且复忍须臾。”
两人之间的摩擦,造成日深的成见,苏轼益发感觉落落寡合起来,他不赴府宴,中元节也不过知府厅堂,陈希亮抓住这一点,竟然上奏朝延纠劾他,被朝廷罚铜八斤。苏轼也都不管,只是日后作谢馆职启中才说:“一参宾幕,轨蹈危机,已尝名挂于深文(苛刻的法条),不自意全于今日。”
陈命亮于廨宇后圃,筑造一座凌虚台,以望终南山,请苏轼作记,苏轼乘此机会浇了他一头冷水,他写道如“物之废兴成毁,不可得而知也”,“夫台犹不足恃以长久,况于人事之得丧,忽往而来者欤。”
苏陈两家同处眉山,原是数代世交,论辈今,陈希亮且比苏轼之父苏洵还长一辈,当陈希亮读过凌虚台记的稿子后,不易一字,吩咐上石,并且慨然道:“吾视苏明允,犹子也;苏轼,犹孙子也,平日故不以辞色假之者,以其年少暴得大名,惧夫满而不胜也,乃不吾乐耶!”
后来,苏轼因陈希亮之子陈慥之请,为作《陈公弼传》,其中有一段说:“公于轼之先君子为大人行(长辈),而轼官于凤翔,实从公二年,方是时年少气盛,愚不更事,屡与公争议,形于言色,已而悔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