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之死

文／马佳颖

她死掉了

死在哪里，你问她她也不知道。

怎么死的，你问她她也不知道。

为什么会死，你问她她也不知道。

她知道什么？

她只知道，死之前的感觉。

 过山车一路开到最高点，然后俯冲向下，灵魂没有粘住身体，只好手足无措的飘在空中。

 如果是这么死的，她一定会想：啊，如果刚才黏的牢一点就好了。她飘在半空中，看着人们或是挤向她的身边，或是尖叫的远离她。

 也没办法了，她掏出记事本，下次投胎的时候要记得这件事情。啧，反正投完也会忘记掉，记个屁啊。

也许是爬山的时候遇到雪崩，她被埋在下面，小学语文课本说雪像一床被子轻柔的盖在大地上，是错的，这怕是铁做的被子，一瞬间就埋住她的口鼻，压住她的身体，让她动弹不得，呼吸间充斥了腥甜的空气，太冷了，鼻黏膜下的毛细血管在皮肤下破解，她太慌了，开始大口的咽下自己的血，但形成的血栓很快就堵住了她的气管，很快很快她再也闻不到哪个令人恶心的血腥气了，因为口鼻间都被雪堵住了，她也感觉不到冷了。

 again？

这里真的是太冷了，连她的灵魂也感觉到冷。

或者是在连续72小时加班以后。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休息了，双休日是什么？难道不是用来送小孩上课的时间吗？工作日就更不像一个人了，这个社会最不缺的是什么？就是像她一样的人了，她有什么，不过是孩子？家庭？房贷？车贷？学费？医药费？赡养费？家务？她偶尔会在新人来到这个格子间的时候抽出一丝时间想一想，她结婚前，生小孩前的生活，但低下头就看到ppt上满屏幕的数据和因为肚子上因为久坐形成的赘肉。 72小时算什么，不过是心脏有一点疼而已，站起来喝杯水就好了，她站起来，她倒下，她再也站不起来了。

又来？

看来小孩这礼拜的课外班只能让爸爸送了。

可是她都不是这样子死的。

 她只记得一开始很疼，哪里都疼，暴怒的一脚把她像坐过山车一样高高的踢起，又咂在地上，然后他的拳头像雪崩时的冰块一样落在她的身上，脸上，有一拳在左眼眶，那一拳以后她就看不见了，望出去就只有红色的画面，真喜庆，就像她结婚时的爆竹，啪地一声就破了，遍地残红，在一阵猝死一样的心脏疼痛以后，她听不到了，他的咒骂，孩子的尖叫和哭声，被打碎的东西落在的身边，血顺着皮肤留下，把头发粘成一缕一缕，她都感觉不到了。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子，谈恋爱时候哪个温文尔雅的少年，第一次牵手他低头羞涩的笑，还脸红了，他还很有爱心，孝心……她千挑万选的选中了他，甚至将一辈子交给了他，为他生儿育女，为他照顾父母……

 可是女人不是都会这样嘛？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床头吵架床尾嘛？男人嘛，还年轻年纪大一点就好了，哪有不喝酒的男人？喝了酒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很正常的嘛？忍了这一次下一次就不会这样子了嘛？还有孩子呢？孩子怎么办？

 她飘在半空中，看着他疲惫而又沮丧的瘫在地上，像一滩烂肉，孩子在一旁害怕的哭泣，她好心疼，别哭了宝宝，妈妈抱抱你。

她的手穿过了宝宝的身体，她呆住了。

女人，别这样死，别这样死。作者／马佳颖，浙江杭州人。九零后，喜欢文学，闲暇时常读书为乐，偶尔写点小小心得，以悦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