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祈福平安(一)
作者 周红萍
朗诵 周艳姣
太阳愣在无边无际的天空,瞪着赤圆的眼睛,像倾注着宅院内那棵丰茂的桂花树。葱茏的树下,一个俊美、头发稍有银丝闪烁的夫人,手执扇子安然地靠在竹椅里纳凉,任树上参差过来的阳光,在竹椅周围摇曳起舞,满地流星,她浑然不顾,也习惯了孩子们在院子里,追追打打吵吵闹闹的声音。她净脸若花犹微笑,静静地正处于闭目养神安逸的休闲状态。
“啊!”划破云天般的尖叫声,忽然从院外传来。夫人吓了一大跳,“腾!”地站起来急匆匆地朝院门口蹿去,拉长脖子往外看。
绿荫如盖的桔树下,金云飞快地朝院子里扑来。夫人眼尖,看到外面跟来了许多的兵,他们扛着一面白旗,这让她大吃一惊,见金云进来了,“砰”地把门关上!
“啪、啪!”只听到两声枪响,夫人脸色巨变,咬着牙,痛苦地转过身来,用背顶着门,两腿渐渐地软了下去。鲜血擦上了大门,也顺着她的手臂,沿丝走迹般地流了下来……
“啊——!”院子里,孩子们一阵惊呼,像树上的惊鸟一般飞起,吓得四处逃窜,哭天喊地……
1
“乞吻蓝天体自雍,千年守候永从容。伴随风雨寻常事,但愿人间烟火浓”。“呜咚,呜咚——”白云如幻的蓝天下,黑格白体的宝塔层层叠起,塔顶看上去要达到云间。塔盖下,苍古的枝干从宝塔顶盖下探出头来,郁青滋润的叶子,随风“哗哗”地响着,像柔和的笑,像亲切地招手,像在告诉大家:钟声是从那儿传出来。那钟声清脆悦耳,让人感到传神,也让人充满了幻想,直追随千年的往事,与天上寿公行走的奇迹……
塔底下,长满了青草的大堰上,翠绿的狗尾草随风飘摆摇动着。随着狗尾草的伏下,能看到远处淡蓝色的赣江水漂泊着帆船,撑着篙子的水手,从船的这头走到那头,又从船那头走到这头来回着。这些水手,就那样从不乏味一遍遍地重复着步子。
大堰上的青草中,这边踩来挑着担子的行人,那边又踩过去了。这些脚步,碰落了露珠,也踩碎了夕阳。小草中,就这样天天来来去去地走过,穿着草鞋或布鞋的脚。那些脚步,也像从没厌倦从没有休止过。生活,就这样重复着,一个又一个,看上去从没有起眼的故事…… 
在江西省临江府清江县 古镇永泰宝塔的对面,赣江的那边,一棵棵茂盛的大樟,在灿烂阳光的照射下,映得赣江水绿得像整个世界都跌进了翡翠里。走近看去,大樟上的叶子随风摇摆,像小孩兴冲冲的冲着你笑,让人觉得它们是那么柔美,那么的多情!藏在树上的“知了”“沙沙”地叫着,小鸟也在欢快地歌唱着。清澈的赣江水,偶尔打个漩地流淌着,穿过透明的河水,能看到河底下一个个圆圆的鹅卵石,白色的,黄澄澄的,大小不一,顺着涟漪往下看,只见那些鹅卵石闪着柔和的光,如珠似宝,直让人想伸手去,一下把它从河底捞起来……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蹲在河岸上,两眼久久地凝视着河底那些闪光的鹅石。他“忽”地一张手,发狠地向鹅石叉去!一串辫子“突”地从他的肩上滑下。他一仰脸,只见他眉宇微皱,目光中露出无可奈何的样子。他伸手,提起那串辫子使劲朝后甩去……
“唉……”只听他一声轻叹,这叹息容含了某种怨恨与不满。
“老爷,我们这是……”从他身后走上来一个家丁,看着他问。
“我们就在这儿安顿下来吧!”老爷洗过手后站起来,背着双手,他的话语是那样的坚定。他目视远方,开始欣赏四周如春的景色。
“是!”家丁毕恭毕敬地点头,暗中却在摇头,然后也想起了在郑州城的一些往事……
“邓大人,之前说我已经中举,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我得举的消息?”秀才脸色苍白,那瘦弱的身子被洗得发白的布衣裹着。众人看着他,谁都不会想到他才三十岁的年纪,但满脸的沧桑却让人感到他像五十多岁的老头,他两鬓刘海露出丝丝白发。
“这个……,朝庭自有分寸。”邓大人若有所思。
“我十多年的奔赴赶考,我每次都满怀信心认为自己考取了,可每次都名落孙山。这次都已得知中举,却还是没有我的安定。为了考试,我顾不了家里的贫困,管不了体弱多病的妻子。我赴奔每一场考试,几乎倾家投入。这次,我已经是孤注一掷了!”秀才说着,形情激动脸色也开始发紫,这时又见他呼吸急促双手捧胸,忽然听到“哇”的一声,只见他口喷鲜血,一个跄踉倒下……
“嗯?”老爷惊讶,“忽”地一下从堂上站起来,脸色大失:“秀才,你这是……”。秀才奄奄一息:“我,我不知怎么站不住,就倒下了,现在只感觉浑身无力,我怕活不了多长的时间……”秀才说完,气若游丝,也渐渐地闭上了双眼……
“秀才,秀才!”邓大人走过来一下抱住了秀才,急切地叫着他。很久,邓大人显得怅然若失,他站了起来,吩咐手下,将秀才遗体送回他的家乡,也拿出一些银两为他安葬,和安抚他家里的妻小,从此闷闷不乐。
这个邓大人,姓邓名习琪字石生,当政人称学老师。此时系清朝道光年间的官员,官置学政。
这年的春末,天空像展不开的眉头,后花园的假山旁,雪白的栀子花,开得俏丽,幽香四漫。天空细雨蒙蒙,纷纷扬扬,它们湿着垂柳,湿着风景杉,湿着女贞树……。这些树的叶子像在静静地听着那无声地叹息,并接受着那份伤感,却承受不住太大的忧伤,汇集成雨珠,在叶子上一滴一滴落下,晶莹剔透,像泪珠……
内室一品凤冠头上冠戴,金凤两鬓弹动闪光。她闻夫叹息声,从后面走来,悄悄走到夫君身后,露出关切的眼神:“老爷,这天寒、阴凉,正下雨呢,您小心身体……”
老爷愁眉不展,一声叹息:“你看,别人都那样尊重我,天天学老师长,学老师短的叫着我,我也觉得自己高官一身,可看看这些年来办得这些事情,多少才子那么用心地考过,可有几个人又能得到功名……”
夫人听了,明镜般的眼睛,一闪一闪地看着他。
邓习琪:“都说一朝君主一朝臣,我一向没得到重用,本以为现在新主登基,也开始了真正亲政,理应择优,做到万象更新。新主同治年轻,人如日之初,正冉冉上升之时,但却还是不问朝纲,天天闲人野使一般出外取乐。慈禧身为国母,为了滥用大权,也不扶其用政。我有心效忠,尽心尽力于鞍前马后,却总不在余视之下,我在此还有什么意思?”内室凤冠双目注视夫君,领略其中意思。
一日镜前,夫人布衣素颜,只见她对镜绣眉颜妆。一丫鬟端来锦织丝袍、凤冠等物 垂眉跪下静候。另一丫鬟走来,取之与夫人披戴整齐,再帮夫人整冠插钗,扶耳相珠,看着镜中夫人秀眉蛾容:“好了,夫人。”夫人面容深沉:“嗯,到客厅去吧。”
宽敞的客厅内垂帘一室,上壁悬挂仙鹤青松图,图上还有红日高照,仙境浮云飘渺。厅内上堂摆着一张太师椅,夫人款款走来坐了上去,用手再次按了一下头上的凤冠,坐好姿势。丫鬟走过来为她整好绣绢锦袍、披风丝带。
有一画师走了过来,在画板上留下夫人倩颜……
2
邓习琪辞官卸职,带着家丁家眷离开了山东,沿江南下。在江西省临江府清江县,古镇永泰宝塔山对面,赣江那边饶村附近停下。邓习琪站在赣江前,看着一江浩浩荡荡的赣江水,清澈东流,大雁呈人字形天空飞翔。赣江大坝青石大气整齐美观,四处绿荫前低后耸,低柳婆娑,古樟葱葱茏茏。人站此处,随着微风徐徐吹来,有心旷神怡之感!于是捻髯颔首,然吟:
登临屿石望江流,碧水滂薄大雁悠,帆影远扬娇柳醉,微风轻抚景消愁!
“好!”邓习琪在此欣赏片刻,拍手大叫。他留在此地号召家丁开垦荒地千亩,搭建一座很大的楼房,匾额属名《邓宅》,在邓宅前后左右也做了不少房屋,供家丁们居住。要家丁们改姓随邓,此村唤作邓村,老爷从此隐居此地。邻村人路过邓村,看着耸立壮观的邓宅,惊诧不已,问起主人名字,村人只答是“老爷”。邓村与陈氏、蒋家接近,与饶村为邻而且友好,后来饶村、邓村改名为饶邓村。
老爷脱袍与仆耕种,栽上果树万棵。夫人换上布衣,头上黑丝巾裹发,带领卑妾纺纱织布。日子和平常百姓一般,男耕女织地过着。
邓氏老爷生男十三,女钗一群。男儿个个长得粗眉脸善,个儿修长。女子则多姿阿娜,宛若一枝红艳露凝香。其中七子禄选更是英俊帅气,也通文墨。在他年纪近二十那年,邻村饶公见他长得玉树临风一般潇潇洒洒,想起自己那宝贝外甥女,不觉捋须点头……
一天,邓宅有人叩门前来,口口声声说要拜见邓公习琪。邓公来者不拒,略整衣冠从书房出来在大厅等候,见来者问何事之有?来人自我介绍是媒人,说大河对面,宝塔山脚下永泰镇,沈保长家有一千金,长得冰清玉洁,标准三寸金莲得体无瓜!老爷听了非常高兴,打造渡船,亲自带着银两与媒人过渡前去与儿子说亲,从此邓家这儿也就有了真正的码头。
因饶邓村与永泰只一江之隔,所以老爷与媒人过江后就步行来到古镇永泰,途中路过宝塔、经过几棵郁青盖顶的大樟树,前面就可以看到青砖碧瓦的小房舍,这些小房舍拥着许许多多高高大大、檐爪高翘的房屋。两人朝着房屋走去,走进一条深幽的古巷,巷中一路长长的青石板朝前伸去,巷子里左右民宅高槛大门斜对,隐约有各种芳香入鼻!老爷侧目斜视,只见那些酿酒的、刨烟的、纺织的、染印花布的、根雕的、竹编的、制笔的、制造船只的一个个手艺作坊,从一个个门内呈现,里面的人并没因路人的来往,而停下手工活或装腔作势摆弄着什么!
作者简介:周红萍,江西新干作家协会会员、诗词楹联协会秘书长,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擅长写小说、散文、古体诗,中篇小说《祈福平安》,曾在湖北省“今古传奇”杂志社荣获过“优胜奖”;长篇乡土小说《俗人家》,已由江苏出版社出版。

主播:周艳姣,九零后,任教于县城东学校,系新干县朗读者俱乐部、新干县诗词楹联协会会员。曾在新教师素养大赛中获得综合一等奖和写作奖,在二零一五年谷雨诗会中获得朗诵一等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