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面听有诗曰:“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来写松的高洁,短短两句,就把松的“韧”与“忍”概括尽致。人们只把雪看做“六片瓣的冰晶仙子”,看作“妆点冬季的白色大衣”,看做“镶嵌在翠峰顶上,那一抹白白的尖儿”,却不曾去想到,几千几万片美丽的冰晶汇成白茫茫的一片,像劲松一样,也是力量的象征,是韧与强的汇聚。
我就甚爱雪,尤爱劲雪。
“撒盐空中差可拟”,纷纷洒洒的雪,从高空来,起初落在眼中,都是娇羞的点点。用手去接,也不见得有几片,且是那么的温柔害羞,一触即失,像是躲在墙后看生人的小女孩子。一接触生人的目光,就会立马逃走了。这时的雪,是柔雪,下在场上,毛茸茸的,像春天飘扬的柳絮。慢慢慢慢,雪下得大了一点,用眼睛去看,也有了真真切切的存在。只是它们仍慢吞吞的,边在空中嬉闹着,边降落。这时用手去抓,雪便顽皮了,明明马上就要落入掌中,它却打了个旋儿,飞到地上。小时候最爱干的事儿,就是在这雪下的不大不小的时候跑到院子里,抬头朝天,张大嘴巴,伸出热腾腾还冒气儿的舌头感受小雪团儿落在上面那十分之一秒的凉感,更异想天开的认为每一次都是不一样的口味。有甜甜的草莓,酸酸的葡萄……这时的雪,是顽雪,他们就算落到地面上也不安分,要么藏在一片雪茸里,要么聚几个朋友叠落在枝梢,一有点阳光,就又回到空中作水珠去了。
我爱任何形态的雪,可是这些雪,总让我感觉差了不少滋味儿。从小在北方长大的我,不像南方姑娘一样见到几丝丝雪绒花,就激动到热泪盈眶。我喜欢的雪,压得住青松,盖得住屋瓴,铺得满田里的庄稼、小径,是像水晶球里那样,天地都会浑然全白的雪,天地都会为它所覆盖的雪。它不是一片雪,而是无数片小小的雪绒花拥抱彼此,共同降临,我管它们叫“劲雪”。
只要这雪一开始下,就有一股铺天盖地,舍我其谁的气焰。它大力的下,拼命的下,下到不给空气留一丝生存的缝隙,下到满天满地满身心都是雪的气息,如千军万马奔腾在平原大地!这时的雪不给一向“宠爱”它的大地留一点余地,只消一夜,或仅半天,劲雪就能把人全部的视野占据。别看它下起来只是绒绒的一团,看着那么轻柔无力,当你走在其中的时候,头顶、肩上、睫毛、鼻腔都能感受到它,扑面的雪盖住眼睛,拍在脸上更是有不容小觑的力量。这时的雪,比洒在空中的盐花更厚,比细腻如棉的柳絮更绸。雪用它纯洁干净的美吸引人们争先触碰,争先嬉戏,我无以计数次被它的美魅惑了去。不光是我,雪中与我一同出现在街上的人儿也定是如此,相视一笑,又沉浸在各自的雪世界里。
劲雪能压松,也只有劲雪才能压松。一开始松并不以为意,小小的雪花末子能奈我何,谁知雪越下越大,细微的力量厚积薄发,强不可摧的松也无可奈何,只能弯下枝腰放低姿态,虽它“挺且直”但也“枝挂满,叶压弯”,这雪便是劲雪。雪铺地面,路有多宽,雪有多远,踏实喽,孩子蹲在铁锨上被拖着在雪上溜,这就是简易雪橇,雪劲儿大时,玩上整整一天都不厌;揉成雪球,打起雪仗来,除了冻得通红的手,浑身都是热乎乎的;把雪垒出形状,堆在门前,除非日头暖,不然它万不会轻易改变形状,这些也只有下劲雪时才能的。这是玩儿。
庄稼过冬,少不了这大劲儿的雪,农语有“雪盖麦子三尺厚,来年睡觉枕馒头”,只有铺上厚厚的雪被,稚嫩的庄稼苗子才能抵御寒冬。厚雪是天然的隔热膜,能挡住凛冽寒风,雪的低温又足以冻死地表的害虫,而且来年雪化还给苗儿子们提供了充足的灌溉,所以农人说“这雪下的好,真大劲儿!”,利农利田,这是实。
最近几天,家里下雪了。今年的雪来的格外晚,已近二月底,已经快到了雨水节气。前一天父亲说明儿个有雪,我以为一冬天无雪早就把我心底那份对雪的乞盼打消了,没想到第二天我睁开眼向窗外望去的时候,久违的白色屋顶,白色的街,我不顾穿鞋,赤脚跳到窗前,真的下雪了,好美,好美的雪。在北方,只要下雪,不论雪大雪小,家中男人都会在门前扫出一条净路,一是方便行走,不会因为踩的太实摔了跤。二是把雪扫一扫,堆成雪堆垒个雪人,图个欢庆儿景。但是今年“新冠”肆虐,举国封锁自救,专家一度劝诫不便出门,减少出行,所以出于安全只远观而未近玩。虽说有点遗憾,但是看着门外那一片纯洁的未曾被打扰的冰雪世界,倒也可以聊以慰藉。又想到全国抗疫自己力量微薄,老实的在家待住也算尽一份力。眼前的雪时狂时歇,希望这白色仙子也能抵达武汉,送去祈祷和祝福。
雪,微小了说,是六瓣的冰花,飘飘洒洒,只因降来时的轨迹有微小的差别,自形成了万千奇妙神态。雪,往大了说去,雪沫子雪星子趴在一块儿成了雪被子,是雄浑壮丽的一幅地球画,是自然母亲给予勤劳农人们的一份馈赠,是给期盼它许久的人们的一次魔法。
我爱任何形态的雪,尤爱劲雪。我爱它看似无力实有力的低调,也爱它纷纷扬扬迎面而来的桀骜。
陈雅美,2000年11月18日出生,籍贯山东省青岛市,现就读本科大学一年级,数学公费师范专业。虽研习数学,但对文学爱不舍释,所以偶来灵感,总拾起笔来一吐为快。受父母亲影响为人热情开朗,乐天达观。拉丁舞金牌毕业,电子琴六级晋级,主持人比赛市级一等奖。座右铭是“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亦不可缺心中之激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