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

文/昨夜雨

        妻把洗衣机里刚刚洗好的被罩取出来了。捧到客厅，便叫我和她一起抻一抻。老生常谈的节目，演了三十多年了。

         记得刚结婚那会儿，家里没有洗衣机，每次洗衣服都是妻唱主角。一盆衣服，一个洗衣板，一阵咵咵咵的搓洗声音后，一大堆小山样的洗好的衣服晾在了院子里的铁线上。那会儿，我常常只是负责给盆里换换水，有时也负责用清水二次三次清洗衣服。偶尔当回主角洗衣服，还让邻居家大哥看见了。大哥见我洗衣服有些笨拙，就神神秘秘地和我小声说：老弟，告诉你个秘密，你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在家不洗衣服吗？是因为头几次你嫂子让我洗衣服时，我瞎胡弄，不好好洗，也不用肥皂、洗衣粉什么的，在水里糊弄两下就晾上了。结果，几次以后，你嫂子就认为我不会洗衣服。那以后，我就脱离苦海了！说罢，大哥怪怪的一笑走了。

         大哥走了。我情知他的故事充其量也就是一半真一半假。但即使是一半真我也是万万学不来的，因为妻子手搓洗衣服全都是因为我家困难，结婚没买起洗衣机的缘故嘛。我们结婚的时候，因为家里穷，为了不给老人添负担，我们是从単位借钱结婚的。家具是用家里自备的木料找人做的，衣服是买的最便宜的，婚事是在单位里同事们帮忙办的。结婚照没钱拍，家用电器只有一个手电筒。至于洗衣机，连想都没敢想。

         婚后，我们省吃俭用的攒钱还欠下的债。欠债刚还差不多，我们又借债买了个小房子，结束了没有房子的历史。房子钱又还差不多了，女儿三岁了。孩子总是要往邻居家跑去看人家的电视，邻居家人特好，但天长日久总不是那么回事。这些年没电视，我和妻倒没什么，可孩子对电视的需求，让我们心里很是难受。就这样，我们攒啊攒的，终于攒钱攒的差不多了，又从朋友那借了点，我们给女儿买了台14英寸的牡丹牌彩色电视机。买电视机的时候，正好赶上春节快到了。那天天空上还飘着小清雪。我把朋友借给的钱一拿到手，就赶忙去买了电视机。当天晚上，女儿就在自己家里看上了电视。电视里正演着一休。这下可把女儿乐坏了。看着女儿手舞足蹈的样子，我和妻相视而笑，眼泪却在眼里打转。

         晚上，女儿看完电视，満满的幸福地睡着了。躺在炕上，我说，买了电视机，洗衣机又泡汤了。妻却笑着说，洗衣机我能替，电视机我替不了。孩子会看电视了，怎么难咱也得买电视机。一来不用往邻居家跑了，二来孩子也能学东西。过日子，过啥？不就是过孩子嘛！

         那以后，妻依然是洗衣服的主角，我就打好下手。偶尔当回主角，也蛮认真，从不偷懒。

         岁月不饶人。如今，家里的洗衣机换了好几台了，可我打下手的习惯一直保留着。记得年轻的时候，我和妻不但要常常一起洗衣服，抻被子，还经常一起缝被子。妻手把快，每床被子她都缝三边，我就只能筋斗把式的缝一边。后来女儿大点了，看我们缝好了被子就躺在中间，让我们悠悠，把被子当摇篮。于是，一家人，一床被，一个小宝贝儿，在一铺炕上，开始了开心的游戏。三口人欢快的笑声，常常引来邻家孩子羡慕的眼神。

         这些年，洗完被罩必须抻一坤再晾上，已然习惯了。抻一抻，就使得干了后的被罩少有褶皱，看着用着都舒服。年轻时，一床被罩，洗后抻的时候，一头是妻子，一头是我。我们一边抻，一边说笑，累是自不必挂嘴上的。倒是有时在抻被子的过程中我偶尔轻轻的松一松劲，弄的妻子一闪身，差点要倒的样子，总是我们多年来的话题。如今年龄大了，老胳膊老腿的，抻是要抻的，但玩笑也只能说说而已了。

        要写完这段文字的时候，女儿在微信上发来了视频。是女儿女婿用被子在悠她们的女儿小宝。女儿说：第一次悠，小宝可享受了！

【作者简介】

        昨夜雨，原名薛真，黑龙江省哈尔滨尚志市人，在行政机关工作。余业时间喜欢阅读，爱好诗文，常有文学作品见于各类媒体。喜欢朴实真挚的文风，喜欢把文字种植进黑土，长出自己的稻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