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这个家庭群真好!兄弟姐妹们常常在群里回忆着苦难的日子里长辈们对我们的种种的好。我也想说说三姨对我的好。
说到三姨,印象最深的就是母亲让给三姨家送了几次炭。三姨夫在中条山里的一座矿上上班,常年不在家。三姨家的孩子们,大的又都是女娃娃,都还在上小学,干不了拉平车的事。狗蛋虽然是男娃,却是最小的孩子,当时刚刚学会走路。母亲就惦记着三姨家烧炭的事儿,等我和二弟能拉了平车了,就让我和二弟给三姨家送炭。
村子离煤矿也很近。吃完早饭后我和二弟拿上母亲给的煤钱,拉上平车到了煤矿上,在煤场的高如小山的煤堆下面捡拾炭块。现场捡拾炭块的人很多,方圆几十里村庄的人都要来这个矿上买炭烧,加上城里各单位拉煤的汽车、还有生产队的马车、拖拉机,机器的轰鸣和人声的喧闹搅合在一起,煤场每天就跟赶会似的,声音嘈杂,热闹得很。捡拾炭块的大人,大多数是给生产队请了假来买炭的,他们是有时间限制的。特别是远处村庄的人,唯恐捡不够一车,不能按时返回不说,还要花上一晚上住店的钱(我们村饲养场院里边就设有一处骡马店,供有需要的人住宿)这是他们都不愿意的,所以大家都争先恐后的捡拾炭块。我和二弟也不甘落后,和这些大人们争抢炭块。捡满一平车后,排队过了地磅秤,付了煤钱,我在前面驾辕,二弟在后面推车,我们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土路,一路向东朝三姨家的方向走去。
每次到了三姨家的时候,三姨总是在地里忙活不在家。在家的狗蛋的爷爷见我们来了,忙着招呼我们。我们把炭卸在墙角处,想起母亲来的时候叮嘱我们,去了一定要帮你姨姨收收秋。母亲曾不止一次地对我说,你三姨夫工作单位离家远很少回家,即使回家工作人也干不了农活。你三姨一个人在家是多么的受累。我们想起母亲的话,把炭卸车以后,在老爷子的指引下,到了三姨家的自留地头,要帮姨姨收玉茭子。而三姨这个时候,就停下手里的活,坚决不让我们干。并说跑了这么长的路,太累了。我们说不累,坚持要干一会儿。三姨说:“不干了,不干了,我也不干了。不累是假的。你们不累我还累了,我也不干了,回家喽!”一边说一边儿领着我们回了家。我们知道三姨是真的不想让我们把一平车炭跑了十多里地拉过来,还没喘口气呢,再在地里边收庄稼。不管我们怎么说,三姨就是不答应。我们也拗不过三姨,只干了一小会儿,就跟着三姨回了家。
不一会儿三姨就为我们做好了饭,我们吃完香喷喷的饭以后,三姨把煤钱给了我们,而且要多给五块钱。我坚持不要,三姨说:“拿上吧,买书买本的用得着。”三姨知道我爱看书,大概是母亲在聊天儿的时候告诉她的。因为看书的事儿,我让母亲没少生气。那时候经常参加生产队的劳动,只有在吃饭的时候和晚上睡觉前在煤油灯下才有时间看书。特别是晚上,母亲一是嫌费油,二是怕我把眼睛看坏了。当我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母亲就要催我吹灯睡觉。并大声责怪“把眼睛看瞎了!”她不知道这些缺皮少页的书如《渔岛怒潮》《苦菜花》《林海雪原》《烈火金刚》《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当时在同学中间流传的这些书是有时间限制的,要按约定时间交给下一位同学的,不能失去信用。老借别人的书看也不好意思,自己还得买一两本书和同学交换的看。前一段时间自己在供销社文化门市上刚花了二角多钱买了一本《革命烈士诗选》(至今已记不得多少内容了,但是里边的“壮士头颅为党落,好汉身躯为群裂”的诗句,其冲天的豪情和悲壮的情怀,如汹涌的波涛涤荡着一个少年的心灵)还有一本《战地黄花分外香》要四五角钱,钱不够没有买。当时翻了翻书的内容, 都是讲的革命英雄的故事,就想有了钱把它买下来。这下好了,三姨多给了五块钱,一定抽空到供销社把它买下来。我怀揣上三姨多给的五块钱,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我在外地的一所中师上班以后,春节尽管我有长假,但爱人就只有几天的假期。在家待几天,有时过了初三就要返回来,没有时间去看三姨。记不得是哪一年回去,母亲告诉我已经上班的狗蛋在中条山矿上出了事,讲了出事的经过和狗蛋去世后留给三姨家里的一些发愁的事情。想想三姨虽然儿女也不少,但就这一个儿子,其丧子之痛可想而知,感到三姨遇上这种不幸真恓惶哩。好在狗蛋单位妥善处理了后事,三姨和狗蛋的孩子们的生活也有了着落,亲戚们像吃了秤砣一样沉重的心情才轻松了一些。
前几天在家庭微信群里听到姐姐讲小时候去三姨家,三姨还把当时非常珍贵的绒裤(三姨夫所在矿上发的劳保服)让姐姐捎回来给我们的父亲穿,联想到三姨每一次多给我们的煤钱,让我买书看,丰富了我的精神生活。我常想,当时如果没有三姨多给我的五块钱,使我不时的能够买一些书看,真不知道现在我会是什么样子。三姨的五块钱,就是为我打开了一扇看世界的窗户。所以,我们非常感激三姨在困难的时候给我们的帮助。前不久在群里看到三姨的小女儿拍的三姨近况的视频,非常高兴地看到将近八十的三姨还是那么精神。
三姨,多保重!等疫情过去以后,我一定回老家看望您!
2020春节前
作者简介
○吉明亮:高校教师。从教三十余载。虽近花甲之年,犹怀赤子之心,笔耕不辍。不问繁华,唯表寸心,身在尘世,心在星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