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正是我想说而又嗫嚅的。比如让小丑类的演员占据主要舞台,我就觉得背后大有玄机,一直想讲而又苦于无法表达,说不透彻。另外,作者对体育运动的认识,也是我很早就考虑过的,只是我“懒”得写,而他,却巧妙地借他人之口发言:“前不久世界上某个对奥运很有影响的人物去世了,世界传媒对其一生所做的‘两件大事’竭力赞扬,认为居功至伟。其中一件是把奥运会和商业运作结合,使其有了大量的资金,媒体介入,广告收入激增,可以赚取大量的钱;另一件就是把专业运动员纳入了奥运比赛,允许他们参加,使奥运会的整体竞技水平大大提高了。媒体评价认为,这是他对奥运会作出的两个‘革命性的、开拓性的贡献’。”然而,“人民从事体育运动是为了有一个好身体,从而更好地投入日常工作。所以体育必须保持这样的品质:业余锻炼。这是最基本的、必须坚持和维护的一个属性。这本来就是劳动之余活动一下身体的事情,是为了更健康;可是一旦有一部分特殊的人,他们把所有的工作都放下,只将锻炼身体变为一个专业,成了一个专门的竞技行当,其性质也就改变了。只为了比赛争夺第一,这有点太离谱。这完全走向了体育运动的反面,走向了本来意义的反面。这样做不仅没有益处,还有伤害。

在这方面,世界第一流的比赛活动比如奥运会,更应坚持体育的本质属性和追求,因为它有更大的示范意义。让专业体育人士参加群众性的体育赛事,这是与体育活动的初衷相背离的、变质变味的鼓励。这只会为了追求指标而不遗余力、不择手段,一个国家和地区将会像训练特种兵一样,制造一批竞技机器----对一部分专门人士进行最严苛的训练,目的只为了夺取奖牌。”
在《小说与动物》篇中,作者讲了一则外祖母述说的故事:“她说有一个猎人,这个猎人就住得离我们不远,她甚至说得出他的名字、多大年纪。她说他经常到海边这片林子里来打猎,有一次遇到一只狐狸,当举起枪的时候,那只狐狸马上变成了他的舅父,他就把枪放下了;可是刚放下,对面的舅父再次变成了狐狸,还做出一些很怪异的动作引逗他,他只好把枪端起来——当他正在瞄准的时候,这只狐狸重新变成了他的舅父。就这样反反复复三四次之后,他终于认定这是一只老狐狸的把戏,就把扳机扳响了。随着轰隆一声,事情也就结束了——待烟雾消散之后他走过去,见猎物趴在地上,翻过来一看,真的是他的舅父!多么恐怖啊。他大惊失色,哭着,可又不太相信,仍然觉得这有可能是狐狸演化的。他扔了枪,一口气跑到舅父家。舅母一看他慌慌张张跑来了,问有什么事?他只急急地问舅父在不在家?舅母答:你舅父到海边砍柴去了。他立刻给舅母跪下了。” 年幼时,他认为这故事是真。长大后,他明白是幻。到底是真是幻?他现在已经搞不清楚。你看他对世界的认识:“世界各地常常透露出这样一些消息:不止一次发现了史前文明,几千年前的高科技,什么木乃伊中发现的人工心脏、矿石中的金属结晶体,甚至是原子爆炸的痕迹。这些信息得不到广泛传播,好像现代人不愿正视,因为这会削弱我们当代人生活的信心、削弱某些权威性。我们可以设想,在这无数的史前文明的发现中,哪怕其中只有万分之一是真实的,也能说明一个尖锐逼人的致命问题:人类文明早已达到或超越了今天的水平,并且已经循环了多次。这‘多次’的适质内容,无非就是说灾难的无可避免。原来人类依靠自己的聪明和智慧,还有无数的汗水才积累起来的财富和科技,最终却难以保持和保存,最后总是被毁灭。是什么毁灭了这些积累?不可抵御的天灾?像核原子那样难以控制的科技成果?如果是后者,那该多么悲哀”。我在花甲之后热衷于文字考古,我从古文字学以及其他考古材料中得到的人类文明多次循环的启示,和张炜的结论惊人雷同。 《午夜来獾》共274页,分为三辑,当晚,我只读了其中一辑。这一辑就决定了我对张炜的态度:他是有定力有深度的,值得倾心关注。 回京后,我订购了张炜的长篇小说《你在高原》(39卷10部),我不急,慢慢翻,也是慢慢修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