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书献给奋战在卫生防疫战线的白衣战士:
山玫瑰(长篇小说 第十二章)
刘云贵

第十二章 哥,你还爱她吗?
柳秀玉哭着闹着要走,夏荷花和董雪梅赶紧拉住她:“小玉,路这么难走,你上哪儿去啊?”
“呜呜!哥他不要俺啦!俺走,俺走!呜呜!”柳秀玉呜呜咽咽地哭喊道。
“你跑了一大上午了,走也要吃点东西再走啊,小玉,你吃过饭再走吧。”夏荷花和董雪梅拉着柳秀玉劝慰道。
“俺……俺不吃饭!俺……俺走!”柳秀玉哭着抓起放在墙边的自行车,推着就要走,自行车的瓦盖里塞满了泥,推不动,气得柳秀玉跺着脚儿又大哭起来。
郑志回到院子里,把柳秀玉的自行车搬到车棚里,一声不吭地俯身抱起柳秀玉,任凭她的小拳头乱打,径直走进防疫办公室,“嘭”地一声关上门,不管三七二十一,紧紧抱住小姑娘亲吻起来。

柳秀玉气喘吁吁地挣扎着,身体来回上下扭动着,两只小拳头胡乱敲打着。夏荷花董雪梅和王守田马逢春在窗外偷窥着,不时传出“嘻嘻哈哈”地嬉笑声。
郑志全然不顾,他眼含热泪双手紧紧抱住这个小姑娘的腰肢,疯狂地亲吻着她的头发,亲吻着她的泪眼,亲吻着她的额头……
他肆无忌惮地在柳秀玉的头上脸上狂吻着,小玉也渐渐地平静下来,两只拳头不再挣扎拍打,慢慢伸出手扶住郑志的膀臂,悄悄踮起脚尖,将嫩红的柔舌吐进郑志的嘴里。
此时此刻,一切语言都变得苍白无力,两个年轻人泪眼相对,忘情地拥抱着,亲吻着,牵肠挂肚的担心,朝思暮想的思念,都化作滚滚热流向对方喷涌而去。
“嘿!老、老大这、这是馋馋馋咱们哪!”
“人家亲热,咱们在这湿地里站着,傻不傻啊!”
“要不,咱、咱们也学老大,亲亲亲一个?”
“美得你,不害臊,找你的胖姐姐亲去吧!”
几个年轻人自感没趣,起身离去。
终于风平浪静了,柳秀玉脸上挂着泪珠,嘟着小嘴巴,指着郑志的脑门嗔道:“哥,你坏!”
郑志看着小姑娘娇羞潮红的脸颊,用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珠,捋捋她头上的乱发,双手捧住这个即将和自己厮混终生的小姑娘的脸蛋,细细地端详着,品味着,蓦地又想起唐立志的“打桩理论”,实践证明:自己这根拙劣的“木桩”打在柳秀玉这块“泥巴”身上,是何等的毫无顾忌,爽滑痛快!
啊!唐立志的“打桩理论”,真的是无比英明正确!
面条已经凉了,坨了,郑志和柳秀玉也都饿了。郑志看着桌上的饭菜,突然无厘头地大笑起来。柳秀玉不知所措惊问道:“哥,你……你咋啦,你笑啥?”
“嘿嘿嘿!最后的午餐,炝锅面条,还有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嘿嘿嘿!这回真的是‘一清二白’啦!”郑志摇摇头,苦笑道。
柳秀玉看着郑志痛苦的样子,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吃饭!吃饭!吃饭!这饭该和谁吃就和谁吃,这就是命!这就是缘!”郑志哀怨嗔怒地自言自语道。
柳秀玉怯生生地站在那里,眼含热泪。
“你这个傻妹子,哭什么呀?”郑志用手擦去柳秀玉脸上的泪水,双手捧住她的小脸蛋问道。
“你喜欢她?”柳秀玉悄声问道。
“别说了,吃饭!”
“哥,你还爱她吗?”柳秀玉又问。
“傻妹子,从今天起,哥就喜欢你,喜欢你一个!”
“哥!”柳秀玉泪眼婆娑地笑了,口中甜甜地叫着。
“饿坏了吧?吃饭,吃饭,尝尝欧阳的手艺。”
……
院子里的白杨树轻轻摇晃着,片片树叶迎风而动,叶片上的水珠抖落在地上,“吧嗒吧嗒”乱响。天上的云团翻滚着朝东南飞去,云薄处现出一道霞光,天要晴了!
“哥,快来看,要晴天了!‘云彩往东一阵风’,风吹云散啦!”柳秀玉见天气转晴,跑到院子里欢快地叫道。
郑志来到院子里,拎起姑娘的小手说道:“天晴了,你也不能回去,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俺送你。”
“俺睡哪儿啊?”柳秀玉瞅着郑志,脸色绯红的悄声问道。
“董雪梅今天值夜班呢,你就住她那儿。”郑志刚说完,谁知被站在门口的夏荷花听到了,拍着巴掌叫道:“热烈欢迎小嫂子前来睡觉!”
董雪梅听到也跑过来一起拍着巴掌呼喊:“热烈欢迎小嫂子前来睡觉!”“热烈欢迎小嫂子前来睡觉!”。
马逢春和王守田听见叫声,也跑来跟着起哄。马逢春挤着眼睛坏笑道:“老、老大,干嘛让小嫂子跟、跟她们去睡啊?我们让开,给你腾地儿,今天晚上你们圆圆圆房得了!”
王守田也附和道:“老大,咱不能守着馒头饿肚皮啊,该吃就吃呗!”
夏荷花听罢撇嘴嗔道:“人家和你们一般见识啊,逮住个大馒头,也不看看啥面的,张开大嘴就啃。人家是‘两心相爱心相悦,待到花好月圆时。’”
董雪梅也讥笑道:“马逢春就是‘心急就喝热米粥,烫个满嘴燎泡泡’才死心呢!”
“你、你说得好,不急不急,等、等热米粥凉了,喝、喝了不不不拉肚子呀?”马逢春有点心虚,急赤白脸地辩解道。
王守田落寞地仰天长叹道:“唉!光剩下咱喽,南天门的老旗杆——还是光棍一条喔!”
看王守田可怜巴巴的样子,郑志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留得小伙在,不怕没媳妇吗!”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说,你们都有媳妇了,俺的媳妇在哪儿?在哪儿啊?”王守田沮丧地问郑志。
“媳妇在、在哪儿?在、在你丈母娘家里等着哪!老二,快快快去找啊!”马逢春揶揄道。
“丈母娘家的门朝哪儿俺都不知道,哪儿去找?”王守田苦笑道。
“你、你丈母娘家的大门朝、朝着大路开,这、这还用用问吗!”马逢春又闹。
“你小子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拿俺光棍汉开涮,还有点儿良心没?” 看马逢春得意忘形的样子,王守田上前就是一脚,骂道。
“老二,甭着急,姻缘姻缘,缘到自然成,这找媳妇也和挑西瓜一样,夏天西瓜上市了,大家东挑西捡,早买的未必好吃,晚买的未必不甜,人不和命争,随缘吧!”郑志劝慰着。
柳秀玉听了不悦,转身跑回屋里去了。
见柳秀玉走了,夏荷花凑过来悄悄问道:“郑志,那欧阳晓惠怎么办?”
“嗨!咱就是一根‘破木桩’,能打到石头里去吗?!”郑志说罢,瞅瞅夏荷花,也转身走了。
“什么‘木桩’‘石头’的,郑志他说得啥啊?”夏荷花不解地问道。
“嘻嘻!这、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马逢春开始卖关子了。
“春春,给咱们说说呗!”夏荷花和董雪梅一起央求道。
“俺、俺说了,你们可、可不能骂骂骂俺!”
“你要是说人话,俺们就不骂你!”
“那、那俺就就就说啦,说得是这、这男女之间搞搞搞对象,看、看着对眼,就、就要先打打打桩占住!甭、甭让她跑了!”马逢春满脸坏笑结结巴巴地说道。
“真是标准的胡说八道。”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两个姑娘异口异声地骂道。
“哎哎!说、说好了不骂的,怎么又又又骂人啦!”
“我们是骂你吗,我们这是形容你,用这样的话形容你最合适!”
“那,那不是跟跟跟骂一样吗?!”
“嘿!我们还没有找到夸你的词呢!”
“现、现在的女人怎么啦?都、都变得跟跟跟孙二娘似的!”马逢春自知斗不过两员女将,嘟哝着悻悻地走了。
柳秀玉皱着眉头坐在在防疫科办公室里,郑志刚才那番话还在她心里翻滚着,她思来想去,也没有悟出里面的意思,什么“早买的未必好吃,晚买的未必不甜。”我从小就跟你在一起,够早的啦,难道 “未必好吃”?欧阳晓惠和你认识不久啊,难道是“未必不甜”?俺柳秀玉“未必好吃”吗?你刚才为什么那样疯了似的亲俺吻俺?想到这儿,姑娘的俏脸儿又红了。
院子里姑娘小伙们的戏谑声不时传来,什么“圆房”啦“打桩”啦,小姑娘听得就像揣上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的。
郑志走了进来,见柳秀玉娇容含羞的坐在那里,从背后抓住她的双手,脸贴在小玉的秀发上摩挲着说道:“咱俩的事儿,你给爹娘说过没?”
“没呢!”
“为什么不说呢?”
“说什么呀?爹娘早把你当姑爷了!”
“小玉,咱们抽空到县城照张相,把关系明确下来吧,省得你疑神疑鬼的。”
“明确什么呀!哥!你忘啦?咱俩小时候就拜花堂啦!街坊邻居都看见啦!谁不知道俺是你媳妇啊!”
“小玉,那是小时候闹过家家的游戏,你也当真啊!”
“你不是说过‘童言无欺’吗?怎么能变卦呢!”
“嘿嘿!俺说的是‘童言无忌’,就是小孩子说的话不必当真。”
“哥!你坏你坏!你不当真俺当真的,花堂是随便拜的么。”柳秀玉用小拳头敲打着郑志的胸膛,抬头问道:“哥,咱俩这样,你后悔不?”
郑志两眼直直地看着柳秀玉,点点头。
“你怎么这样啊?刚刚和俺那样,你又这样,朝三暮四的!”柳秀玉连嗔带怒地说着,两颗晶莹的泪珠儿顺着俏脸儿滚落下来。
“哎哎!你哭啥?你知道俺后悔啥吗?”郑志见不得小姑娘的眼泪,他慌忙伸手抹去柳秀玉脸上的泪水,劝慰道。
柳秀玉泪眼婆娑地看着郑志问道:“哥,你后悔啥?”
“俺后悔没有早一天明确咱俩的关系,你看,把欧阳晓惠气成那样,连饭都没吃就跑了。你也哭得跟泪人似的,都是俺优柔寡断犹豫不决造成的。”郑志想起算命先生那句话,深深忏悔道。
“哥,那个欧阳不会出事吧?”柳秀玉担心地问道。
郑志摇摇头说道:“不会,晓惠是个才女,她是懂道理的。”停了停,郑志叹道:“唉!还是马逢春说得好啊!看着对眼,立马打桩占住,省下多少麻烦!”
“打桩占住?就像咱们东平湖畔修堤筑坝那样打桩吗?这和谈恋爱有什么关系啊?”柳秀玉抬起头瞅着郑志,天真地问。
“傻妮子,打桩占住就是这个样子!”看着小姑娘娇羞可爱的样子,郑志六脉膨胀起来,全没了翩翩君子风度,他猛地柳秀玉抱起来放连椅上,小姑娘娇喘吁吁地躺在上面,两只乳房突兀而立在他的眼前,郑志全身的血液顿时沸腾了,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粗重起来,他狂吻着姑娘的脸部胸部,两手解她衣服上的纽扣。
柳秀玉喘着粗气挣扎,双手用力挣脱着,两腿拼命绞在一起,眼看精心守护了二十多年的“堤坝”就要被郑志爱情的汹涌波涛冲垮,小姑娘伤心地哭了:“哥!你……不能那样!”
郑志暮然回首,竟看到了柳秀玉泪流满面,顿时像撒了气的气球,峭愣愣地站在那里。
“俺早晚是你的,你急什么呀!”柳秀玉见郑志窘迫的样子,反倒安慰起他来了。
郑志不好意思地笑了,他扶起柳秀玉,抻抻小玉身上凌乱的衣裳,自嘲道:“嘿嘿!刚才夏荷花还夸我呢,‘两心相爱心相悦,待到花好月圆时,’眨眼功夫就忘了。”
“哥,俺不喜欢那样,咱们还没有结婚呢,不该做的事儿绝对不能做!”柳秀玉嗔着脸说道。
“好好好!不做不做不做!”郑志顺从地坐到椅子上,和柳秀玉面对面地说着话儿。
“小玉,纺织厂的活儿累不累?”
“不累,比在家里搞大寨田轻快多了。”
“习惯吗?”
“刚来时不习惯,车间里机器‘嗡嗡’响,震得俺头痛,时间长了,习惯了。”
“你们几个人住一个房间啊?”
“人家正式工四个人一间,俺们亦工亦农合同工十八个人住在老教堂里。”
“你睡得着吗?”
“累极了,就睡着了。”
“你们工资怎么发啊?”
“基本工资加计件,上个月俺干的最多,挣了四十多块钱呢!”
“挣那么多,比俺多挣十几块钱呢。小玉,千万不要为了多挣几块钱累坏身体,以后缓着点儿干活,听到没?”
柳秀玉点点头。
吃罢晚饭,夜幕降临了,今天没电,到处黑漆漆的一片,夏荷花打着手电叫着柳秀玉搭伴睡觉去了。郑志也感到浑身的疲倦,不顾马逢春和王守田的打诨闹笑,早早地进入了梦乡。
翠河公社通往220国道的乡村土路上,一个小伙子肩扛着自行车,手拉着一位身穿蓝色工作服留着短发的小姑娘艰难地往前走着。
这段乡村土路是用红礁土垫起来的,这种土粘得很,塞到自行车的瓦盖里捅都捅不出来。虽然雨过天晴,路面上依旧是坑洼不平,稀泥泄水,非常难走。郑志扛着柳秀玉那辆燕山牌自行车,累得气喘吁吁,浑身冒汗。
“小玉,昨天你是怎么走来的?”郑志边走边问道。
“别提了,比红军走两万五千里长征路还难呢!推又推不动,扛又扛不动,急得俺哭了好几回。”柳秀玉说道。
总算来到了220国道,这里刚刚铺上油漆,黢黑铮亮,远远望去,犹如一条黑色的缎带飘向远方。
郑志站在油漆马路上,用脚来回踩着,这油漆路真好,平整整的还有点弹性呢!
“哥,你回吧,还要上班呢!”柳秀玉接过自行车说道。
“不!小玉,咱们一块到县城照订婚像去!”郑志毅然说道,用手拍拍自行车后座,让柳秀玉坐上。
骑着自行车走在油漆马路上,身后坐着心爱的小姑娘,又逢下坡路,平平稳稳,风驰电掣,那真叫“爽”啊!
雨过天晴,碧空如洗。县城里人来人往,路上挤满了身穿蓝灰工作服骑着自行车上班的人们。大家从小城的街头巷口汇集到云山路、怡天街和玉屏路上,浩浩荡荡涌进各个工厂的大门。
一幢两层土黄色的楼房矗立在小县城的中央,上面几个鲜红的颜体大字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耀眼醒目,上面写着:榆山县国营百货大楼。大楼西侧是一间不起眼的小平房,上面有“国营照相馆”的字样。
走进照相馆,工作人员刚上班,正在打扫卫生,一位胖大姐礼貌地对他们说道:“请到外面等一会儿。”另一位烫着卷发的女人则有点儿不耐烦地斥道:“没照过像吗?慌什么?没到点呢!”
“你什么态度?”郑志话刚出口,柳秀玉赶紧把他拉出来,小声劝道:“人家是国营单位,颐指气使的,你斗不过他们,小声点。”
郑志气哼哼地说道:“咱们不再这里照,换个地方。”
“榆山县城就这一家照相馆,不在这儿照能去哪儿照啊?”柳秀玉挽着郑志的胳膊劝慰道。
两人在门外停了一会儿,见又有一对年轻人走了进去,才慢慢跟在后面。
那位胖大姐负责开票,刚才那一对年轻人照了三寸的,加洗了两张,还有一张上色的,一共花了三块五毛八。
“哥,咱们也这样照吧!彩色的自个留着看,加洗的给恁家和俺家,还有俺姥娘家,行不?”柳秀玉问道。
“行!就这样!”郑志点点头,从兜里掏出钱包,开好票,俩人朝照相间走去,柳秀玉悄悄扯着郑志的衣襟叮嘱道:“你可不能发火噢!”
郑志笑着点点头。
照相间里迎面是一块硕大的画布,上面画着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红花绿柳。这里的灯光瓦亮耀眼,大大小小的几个灯泡戴着小黑伞摆放在各个角落,所有的灯光一起照向凳子上坐着的一对年轻人。
这对年轻人可能是农村来的,没有见过大世面,小伙子紧张的满头冒汗,姑娘不敢抬头,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地上的红地毯。
卷发摄影师看到他们这个样子,摇着头走过去,双手把姑娘的头扶正,又把小伙子的脑袋往姑娘跟前靠了靠,说道:“就这样,不要动,不要动!”返回身,站在蒙着黑布的摄影机后面,拎起快门说道:“好!就这样,笑一笑,笑一笑!嗨!笑一笑!你们不会笑啊?跟哭似的!”摄影师有点儿不耐烦了。
姑娘听摄影师一说,头又低下去了,小伙子掏出手绢擦擦汗,摄影师拧着眉头走过去双手重重地把姑娘的头扶正,大声斥道:“抬起头!抬起头!”又拍拍小伙子的脑袋:“靠近点!靠近点!”
摄影师转回身又站在摄影机后面,手里举起快门,喊道:“都往这儿看!往这儿看!笑一笑,笑一笑!哎!那个姑娘,你怎么回事儿?难道你不会笑吗?”摄影师翘着脚看着姑娘大声训斥道。
看样子这位农村姑娘是真的没见过世面,紧张得很,听到摄影师的训斥,捂着脸哭了起来:“俺不照了!俺不照了!”夺门而去,小伙子见状也紧跟着跑出来。
真没想到,照订婚相是这样艰难,跟李玉和上刑场似的。
停了一会儿,女摄影师对郑志和柳秀玉说道:“你们先照吧,让他们歇一会儿。”
郑志走到摄影师跟前,柳秀玉生怕他发火,紧紧拉着他的胳膊。
郑志平心静气地对摄影师说道:“大姐,您挺辛苦的!你看这样行不行?俺俩摆好姿势你就照,照坏了不用赔,算俺的!”
摄影师看看眼前这个小伙子,有点气质,点点头说道:“行!不过你们也要理解,现在胶片很紧张,照坏一张挺心疼的。”
“大姐,俺知道,现在全国都在搞节约闹革命吗!俺俩摆好姿势,我打招呼您就照,行吗?”
“行!小伙子,听你的!”
郑志和柳秀玉并排坐到凳子上,小姑娘靠在郑志胸前,郑志揽着她,两人头抵着头,会心地微笑着,郑志伸出手指朝摄影师示意,摄影师闻命按动快门,两人的青春影像定格在底片上。
摄影师笑了,对郑志和柳秀玉说道:“放心吧,你们的订婚照一定非常漂亮的。”
郑志和柳秀玉高高兴兴地从照相馆里走出来,门外台阶边,刚才照相的姑娘蹲在地上抹眼泪,小伙子正在好言相劝呢。
两个人推起自行车要走,迎面碰上唐立志。
“呀呀呀!小郑,照相哪!订婚了吧?”唐立志推着那辆“除了铃不响,哪儿都响”的自行车走了过来。
“噢!唐哥,你的脚踝好啦?干什么去啊?”郑志上前拉着唐立志的手问道。
“好啦好啦!俺到十里堡、分水岭去送药,上次疟疾检查漏下的,服药不规范的,四邻没有服药的,这次统统补服。你小子有本事,一步到位,省下许多麻烦。”唐立志悄悄抵着郑志的耳根谑道:“这小妞长得够俊的,把‘桩’打进去啦?‘吱溜吱溜’的!”
“哈哈哈!唐哥,你说什么哪!小玉,来!认识一下,这位是唐哥,大名叫‘糖炒栗子’,丰裕公社卫生院的防疫员,我们在一起疟疾检查,一个屋里睡觉,关系好着呢。”郑志朗声大笑着对柳秀玉介绍道。
柳秀玉笑容可掬地叫了一声:“唐哥。”
“哎——”唐立志拖着长腔答应着,打量着柳秀玉悄悄对郑志说道:“你小子有福气,我看小弟妹一脸的福相,旺夫相,好好‘打桩占住’,你们一定能过份好日子的。”
唐立志有事儿,不便久留,说笑着骑上那辆破自行车,一歪一扭地走远了。
郑志和柳秀玉来到纺织厂门前,郑志说道:“俺到星期五来接你。” 说罢挥挥手,骑上自行车走了。
见郑志走远了,柳秀玉忽然想起什么,扯着嗓子喊道:“哥,别忘了,早来接俺,俺等你!”眼看郑志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人群中,小姑娘心里顿时忧虑起来,暗自盘算道:一个星期就是七天,谁知道他会不会再去找那个女广播员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