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书献给奋战在卫生防疫战线的白衣战士：
山玫瑰（长篇小说 第十章）
刘云贵
第十章 影院邂逅
散会了，防疫员们有的去串亲，有的去访友，各自散去。郑志心里空落落的，他想去找欧阳晓惠，可一想到欧阳晓惠她妈妈那个样子，心凉了半截。他想去找柳秀玉，却不知道柳秀玉上什么班，心神不定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唐立志正在打点东西准备吃了晚饭回家，见郑志这个样子，说道：“晃悠啥呀？还不快去找媳妇。”
郑志笑笑，说道：“媳妇是谁俺都不清楚，哪儿去找？”
唐立志把他推出门外，打趣道：“愿意跟你逛大街的姑娘就是你媳妇，去找啊。”
见郑志磨磨蹭蹭下楼去，唐立志又喊道：“傻小子，别忘啦！看着对眼，‘打桩占住’！”
初夏的落日已藏到了山后，只留下满天的晚霞，金黄色的余晖唤起郑志的青春萌动。他漫步来在云山路上，不由自主地就来到榆山县一中门口，他在门口来来回回的徘徊着，张望着，希望看到欧阳晓惠的身影。
这一刻，他是多么渴望欧阳晓惠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然而，随着暮色的降临，那个美丽的幻影破灭的无影无踪，他再一次感到莫名的焦躁不安，莫名的缠绵悱恻，莫名的落寞无奈。电影院门前依旧是人头攒动，高大的广告牌上换成了《朝阳沟》的宣传画，大喇叭里播放着栓宝和银环的经典唱段：
咱两个在学校整整三年，
相处之中无话不谈。
我难忘你叫我看《董存瑞》，
你记得我叫你看《刘胡兰》……
听着这耳熟能详的唱段，和着这情真意切的旋律，郑志随着人群向电影院走去。
电影院门前人来人往，成双结对，郑志孤零零一个人在人群中游逛着。
“哥！你回来啦！”柳秀玉领着两个姑娘冷不丁的出现在郑志面前。
“哦哦！俺……俺回来啦，小玉，是、是你们啊！” 郑志见柳秀玉、舒媛和王姐一块围过来，脸红了，结结巴巴地回答，舒媛和王姐见了，掩面而笑。
“你们的疟疾检查搞完啦！”见到郑志，柳秀玉异常高兴，喜眉笑脸地上前问道。
“检查完啦，今天开了总结会，明天就回去啦。”郑志回答。
“哥，我跟王姐和舒媛都住在老教堂里，我们是一块进厂的，关系可好啦！”柳秀玉指着王姐和舒媛说道。
郑志看着两位姑娘笑笑，说道：“知道，我们早认识啦。”
“咱们去看电影吧，豫剧《朝阳沟》，好着哪！”不等郑志表态，柳秀玉就跑到售票口买来票。舒媛说道：“小玉，俺和你的票是挨着的，咱俩换换吧。”
“谢谢你，舒媛。”柳秀玉和舒媛换了票，笑嘻嘻地向两个姑娘摆摆手，挽着郑志的胳膊大大方方地向电影院里走去。
郑志和柳秀玉并排坐在影院的座椅上，郑志见她的羊角小辫没有了，头发蓬松着像个运动员，便问道：“小玉，你怎么不扎小辫啦？”
小玉晃晃脑袋说道：“厂里号召学习郝建秀，郝建秀就是这样的发型，哥，俺这样好看吗？”
“好看好看，像个运动员。”郑志看着小姑娘笑道。
“哥，这几天检查疟疾累不累啊？”柳秀玉瞅着郑志问道。
郑志答：“不累。”
柳秀玉又问：“哥，这几天你吃饱饭没？”
郑志看着小姑娘说道：“谷城的烧饼、胡辣汤，还有鸿峪的鲫鱼豆腐汤、高装馒头可好吃呢，每天都吃得饱饱的。”
柳秀玉看着郑志甜甜地笑了，顺势把脑袋倚在郑志胸前，仿佛是在倾听他的肚子饿不饿，郑志也伸手把她揽在怀里。
第一次和柳秀玉贴得这么近，少女淡淡的体香驱散了他莫名的烦躁，他坦然地吮吸着这个小姑娘身上的幽香，和欧阳晓惠不同，小玉身上少了那种化妆品的香味，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是那种自然的纯真的兰花儿般的香味，两人相拥着，窃窃私语着。电影已经开演了，银幕上拴宝正在教银环锄地：“你那个前腿弓,那个后腿蹬,把脚步放稳劲使匀,那个草死苗好土发松.得儿哟得儿哟土发松……”
柳秀玉抬起头调皮地看着郑志小声学唱着：“你前腿弓，你后腿蹬，把脚步放稳劲使匀……”后面传来“嘘”声，小玉才“嘻嘻”笑着做个鬼脸端坐在座位上。郑志拿起柳秀玉的小手握在手里，摩挲起来。
柳秀玉的手并不柔软，手心硬硬的，有几块老茧，这是她辛苦劳作留下的印记，郑志用拇指轻轻在小玉手心里的老茧上揉摸着，心事重重。
柳秀玉是个勤劳的姑娘，她初中没毕业就回到家中帮多病的母亲操持家务，照顾弟弟们，她是一个非常懂事又孝顺的女孩，郑志非常喜欢这个稚气的小妹妹，可让她成为自己的媳妇儿，和她共同生活一辈子，郑志还真的是犹豫不决呢！
柳秀玉陶醉在爱情的幸福里，她又不由自主的将脑袋靠在郑志胸前，伸着小手任凭郑志揉摸着。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电影演完了，人们起身离座，柳秀玉久久不愿站起身，她看着郑志，歪着脑袋说道：“哥， 咱们再看一场吧！”
“你和王姐舒媛她们一起回吧，明天还要上班呢！”郑志说道。
“你明天什么时候回去啊？”柳秀玉抱着郑志的胳膊仰着头问道。
“明天吃罢早饭就要回去了。”
“你回去还到一柏桥村去吗？”
“不去啦，疟疾服药搞完啦，俺明天就把铺盖卷儿带回来。”
“星期五俺休班，去找你，你可要在家等俺哪！”
“行，哥等你！”
走出电影院，王姐和舒媛在门口等着小玉呢，柳秀玉恋恋不舍的和郑志摆摆手，喜滋滋地走了。
走在大街上，郑志不由自主地哼唱着《朝阳沟》的选段：祖国的大建设一日千里,年轻人有理想展翅高飞……，乐呵呵地回到招待所门口。
唐立志已经吃罢晚饭，正推着那辆破自行车“叮叮当当”的往外走，一见郑志这个样子，笑了，打诨道：“混小子，这回爽了吧，打到泥巴里去啦？吱溜吱溜的！”
郑志并不理会，依然瞅着唐立志大声唱着：“千条路我不走选定山区，选定山区，选定山区……”
唐立志抬手一掌打在郑志肩膀上：“混小子！看把你得瑟的，跟吃了蜜似地！找到媳妇啦？一块看电影去了吧？快吃晚饭去吧，食堂要关门了！”郑志探头一看房间里的挂钟，呀！快八点了，喊了声：“唐哥，快回家‘打桩’去吧，咱们以后见！”赶紧朝食堂跑去。
第二天，郑志到一柏桥村把铺盖卷带回卫生院，整理翠河公社的疟疾防治工作资料。看着厚厚的一摞草稿，想起赵站长的表扬，郑志忍不住窃笑：嘻嘻，为了向欧阳晓惠显摆自己的文采才写了这么多稿件，不想歪打正着，被赵站长夸赞了一番。
郑志看看欧阳晓惠留下的黄书包，翻翻里面的课本和本子，物是人非，全无了写稿件的兴致，看不到欧阳晓惠，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他又感到莫名的烦躁。
郑志用手抻抻身上穿着的黄涤卡解放服，柳秀玉的俏脸又浮现在眼前，他掐着手指算着柳秀玉要来的日子，几天不见，他还真得想念这个可爱的邻家小妹呢。
穿着黄褂子，背着黄书包，两个姑娘的身影也好像走马灯似的在他脑海里转来转去，欧阳晓惠有点儿可望不可及，柳秀玉又是个吃农业粮的，谁才能成为自己的媳妇呢？这让他纠结不清。郑志想起了算命先生的话，想起了唐立志的“打桩理论”，想起了王瑛科长的“挑西瓜理论”，想起了宋德海的“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切身体会。嗨！他们都是过来人，有经验，说得都有道理，姻有缘定，随缘吧。
明天是星期五，是柳秀玉约定要来的日子，天公却不作美，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路边的麦田里湿漉漉的，麦叶上洒满了细小的雾珠儿，慢慢积聚成透亮的大水滴，摇晃着滚落到地上，偶尔有一两只飞燕掠过，溅起层层雾霏。
现在正是小麦扬花灌浆的季节，这场霏霏细雨润泽了这片黄土地，提前带来丰收的喜讯，带来农家的欢乐，真的是‘好雨知时节’啊！
翠河公社卫生院门前的马路上冷冷清清，几个行人推着自行车艰难的行走着，不时停下来用树枝捅掉沾在瓦盖上的泥巴，有个行人干脆把自行车扛在肩膀上，反而走得更快些。
220国道上刚刚铺上了油漆，翠河公社到国道还有七八里地，这段土路泥泞难走，柳秀玉今天还能来吗？郑志看着脚下泥泞的道路，担心着，柳秀玉如果要来，这段泥路怎么走啊？她一个女孩子，能扛得动自行车吗？能拔得出脚迈得动步吗？能走出这段泥泞路吗？
天哪！但愿这个邻家小妹今天不要来！郑志望着阴沉沉的天空，看着漫天的濛濛细雨，瞅着地下泥泞的马路，心里默默祈祷着。
天下着小雨，卫生院里没有病人，董雪梅夏荷花和王守田马逢春几个青年人闲来无事，站在门口观雨赏景，见郑志打着雨伞傻愣愣地站在院子门口，便七嘴八舌地叫了起来：
“老老老大，站站站在大门口干、干什么哪？是、是等欧阳晓惠啊还是等等等柳秀玉？”
“郑志，欧阳晓惠不是回县城了吗？你等谁啊？”
“这样的天，她们能来吗？干脆你到县城找她们得啦！”
“郑志，外边下雨，屋里来等吧！”
郑志有点心烦，不耐烦地回头叫道：“俺就愿意在这儿等，怎么啦！”
“嘿！老老老大，媳媳媳妇不来，拿、拿俺们出啥气？”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他爱等谁等谁，走，咱们打牌去！”
“瞧他那个样，真是头犟驴！”
大伙儿讨个没趣，嘟哝着起身回屋里打牌去了。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