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时候门前有条河,河里有鱼,人们也把它唤做泥鳅。由于它很滑,很难捉到。听老人说泥鳅要修炼500年才能化成鱼,鱼要修炼500年才能跳龙门,回到海里去。
我因为皮肤黑,邻居们就会戏称我跟泥鳅一样:黑不溜秋的。从那以后我就不再捉泥鳅,我开始认为它是我心中的圣物。

长大以后,有一次读书发现比泥鳅生命力还旺盛的,是非洲的一种叫黑玛的鱼。那种鱼居住在离撒哈拉不远的利比亚东部,一种叫杜兹的偏远农村的肺鱼。那里白天的平均气温高达42度,一年中除了秋季会有短暂的雨水外,其它绝大部分时间都是骄阳似火。
每当干旱季节来临时,杜兹河流的水都会枯竭,当地的农民便再也无法从河流中去到现成的饮用。为了省事儿,当他们在劳作时渴了,便会深挖出河床里的淤泥,找出几条深藏在其中的肺鱼,因为它们的肺囊里储存了不少干净的水。
农民们把它对准自己的嘴巴,用力猛的挤上一顿,肺鱼体内的水便会全部流出来,帮他们方便地解渴,随后将鱼随意的扔下,不顾及它们的死活。
黑玛就中奖似地见证了这样的事情,它被挤干了水分后,抛弃在了河岸,无遮无挡的被太阳晒得直冒油,生命垂危。它拼命的蹦啊跳啊,终于跳回了之前的淤泥中,捡回了一条命。
但是这场旅程才只是个开始,很快,就有一个农民要搭建一座泥房子,到河床里来取淤泥做泥坯,非常巧,黑玛正好在那里休息。于是它就被不知情的农民搭打进泥坯,晒干后使用,黑玛很自然地变成了墙的一部分。它被埋进了墙壁里,此时的黑玛完全脱离了水,而且没有任何食物,它必须依靠囊中仅有的一些水,迅速进入彻底的休眠状态。
在黑暗中整整等了半年后,等来了久违的短暂的雨季,雨水将包括黑玛的泥坯轻轻打湿一些,水气便开始朝泥胚内部渗入,湿气很快将黑玛从深度修炼中唤醒。
体衰力竭的它开始拼命的,整天整夜的吸呀吸,好将刚进入泥土里的水气和氧分一点点全部吸入肺囊中,这是它唯一自救的办法,直至没有可吸的,黑玛又开始新一轮的休眠。
第一年就这样过去了,包裹着黑玛的泥坯坚如磐石,它像“活化石”一样被镶嵌在其中,唯有静静等待,一动也不能动,它深知挣扎是徒劳的。
第二年泥坯之间开始有了松动,黑玛感觉觉到机会来了,日夜不停的用全身去磨蹭,生硬的泥胚刺得它生痛,但它始终没有放弃,一些泥坯纷纷落下。
第三年它周围的空间大了许多,甚至可以让它打个滚,翻个身了,但泥坯外还有最后一层牢固的阻挡,让它无法脱身。
改变命运的时机发生在第四年,一场难得一见的狂风夹带着米粒般大小的暴雨,终于在某个夜里呼啸而至,更可喜的是房子的主人在一年前弃家而走,泥坯在荒废中,开始纷纷松动、滑落,直至完全垮塌,此时黑玛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与暴风雨内应外合,破土而出。
沿着路面下泄的流水,重见天日的黑玛,很快便游到不远处的一条河流中,那里有它期待了四年的一切食物和营养,肺鱼黑玛终于战胜了死亡,赢得了重生,这是杜兹也是整个撒哈拉沙漠里的生命奇迹,它演绎了坚持和忍耐。
它只是一条鱼,却让我肃然起敬。
楚丰华(整理)
2018冬

作者楚丰华原名楚凤琴,祖籍河南许昌人士,67年出生于铜川焦坪,大学学历,供职于市铝箔厂,现已退休居住在老区。作者自幼喜欢耕读于文字,曾有文稿在多家报刊、平台网络发表。希望在更多的文苑结识更多的文友,以便相互交流、提高,把更好的作品分享给更多的读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