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福

闻墨（河北）

信誉楼的新年

是抢购的人流挤出来的

熟悉的，陌生的人群

熙熙攘攘，来自不同方向

东门台阶下，一块巴掌大的空地上

摆着几张福字，红纸黑字

没有断笔，一笔写成的福字

像雕琢过的铁一样鲜明而坚硬

你只有三根手指的右手

像唐突的尖枪，黒透的墨汁

一滴，又一滴，像血的流速

沉稳而坚定，跌落在碗里

是的，跌落，沉重的跌落

像沉甸甸的石头

五年前，一家私营机械厂的车床

狠心咬断了你的手掌

大拇指，以及最小的手指

碎成半捧冰冷的骨肉

仅仅留下三根手指

像老家东屋破旧的三齿耙

这根毛笔是特制的

一个贴心的铁环套在手指上

就像延伸出一截手臂

漂亮的一笔福，五元一幅

如果能卖掉十个福字

减去一天的饭钱六元

剩下四十四元，是儿子的学费

以及可能的新年礼物

从早晨九点，到傍晚

仅仅卖出去六个福字

已经写好的十二个福字

还有六个静等着，有关福的缘份

冷漠的目光，越来越少

就像不屑一顾的北风

你迫切期待着，就像期待

一场注定要失败的约定

起风了，足以刮掉一层地皮的冷风

让你感觉到了异样的冷

在风中，一张崭新的百元新币

翻卷着，匆匆扎进地上张扬的福字里

你高高举起那张大钞，比商场

缓缓落下的防盗门还要焦急

这是谁的钱？谁的钱啊？

没有一个人肯回头看你，看那张钱币

就像漠视一个渺小的假人与一张假钞

……

    闻 墨：本名刘建军，河北诗人。河北省作协会员，青县作协副主席，《首都文学》常务副主编。在《诗选刊》《山东诗歌》《情感文学》《人民日报》等及“都市头条”刊发作品900余首并多次获奖。著有诗集《岁月如诗》及《五人诗选》（合著），有作品多篇被收入诗歌选集及年选出版。诗观：诗歌，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感言；诗歌，是诗人思想智慧的结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