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属羊,所以一直拒绝吃羊肉,父亲在老家时,他们村上有宁夏阿訇,不吃猪肉,村子上的人,十有八九也都习染了杀牛宰羊的手艺,可我天生对动物手软,直到现在看到别人杀鱼、屠鸡也依然要闭上眼,不能直视。
那时候不知道父亲是要翻几座山,到瑶区镇上才能买得到羊,长大后才知道那段真实的距离,那是我们开车也要跑上一个小时的路程,而四十多年前的父亲是要徒步走着去的,没有班车只知道天还没亮,父亲就早早起来出发走了,天快黑,有时已经黑下来时,父亲才回来,如果是周六或周日我们不上学在家,我就会踮着脚尖,往对面的山上看,以便能看到父亲的影子,大多数黄昏时分,他就赶着一只羊回来了,三分之二的概率是一只白色的羊,三分之一的机率是黑色的,体重合适,年龄适中,我不敢去看它的眼睛,总感觉那里有一汪无助的眼泪,父亲要等半小时后给它水喝的时候,我总会悄悄地给它喂一把奶奶草吃,并偷偷的告诉它对不起,别怪我父亲,我们也很无奈。
天将黑了,父亲总会歇一晚上,将它关在我家的煤棚里,其实那么远的路,父亲也累了,第二天一大早,父亲起来烧水做准备工作,那只羊的叫声,已没那么哀伤,也许它懂我的话,也许在那些艰苦的日子里,牺牲是最常见的革命事情,它知道是为了我们紧缺的副食,贴补我们不够的粮油,补充肉食不足,委曲求全,奉献自己的。
当时的我是反感戕害牲灵的,跟父亲唱对台戏,反正不吃肉,也不喝汤,以示抗议,实在是不理解父亲当年的苦心,他让那些满锅的肉和汤饱餐了一家人饥饿的肠胃,既使在最荒芜的年代,我们也不眼馋其他人的辅食;也没有那些坏毛病,不会被人议论——人穷志短,丢人现眼;不会被糖衣炮弹迷惑心灵的方向,这都是在后来的岁月才读懂的内涵。
那些天的屋子里,便会煮着一大锅的羊肉,满屋弥漫着羊肉香,因为怕同学们喊膳味儿,我连跟前也不敢去,怕被鼻子尖的侦查到,也不知怎样伤了父亲的心,也不懂羊肉、羊骨头会很长时间占据在饭桌上,至少一周内天天可以吃大餐烩,我只喜欢他们吃的羊膝盖骨头,那样的四个可以当玩具玩,骨正面、背面、侧面、翻着玩儿的一种游戏工具,每一次可以攒两个,似乎只有前腿儿有,有时不小心就被扔掉了,不太注意时也发现不了,那便是我所有的期盼和最大的乐事,由此赏给那些和我要好的女同学,并在她们面前显摆我有的自豪心理。
那时候杂碎、下水,一律统统扔掉,不知道吃,也不会吃,也许麻烦,也许太难整治,也许不知道是更美的美味。因为一张羊皮钱就卖回来一只羊的本金价钱:父亲总会用一根筷子从羊腿部支进去,然后吹气,完整的弄下来那一张非常美丽的羊毛皮,羊头的趋向似乎是被丢掉了,谢天谢地,缘于不好收拾。
五个孩子伴随着那些羊肉和羊杂汤,才走过了贫穷和荒凉的六、七十年代,还余留着为数不多的粮食,成为没粮本的人常借转的口粮,也温暖着他们的胃。
楚丰华
2003.6.9

作者楚丰华原名楚凤琴,祖籍河南许昌人士,67年出生于铜川焦坪,大学学历,供职于市铝箔厂,现已退休居住在老区。作者自幼喜欢耕读于文字,曾有多篇文稿在数家编辑部发表。希望在更多的文苑结识更多的文友,以便相互交流、提高,把更好的作品分享给更多的读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