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篇连载]
舒离☆长篇小说《祭奠青春》
第十四章:李仲满受伤
此时此刻,残阳如血,暮色暗淡。天空就像是被抹上了一层橘红色的颜料一般,半个天空都是橘红色的,仿若一条美丽的轻柔的绸带。一大团、一大团的彩霞飘在天上,从深橙到浅橙,再从浅橙到紫,如梦幻一般,十分地壮观。只见太阳慢慢悠悠地从天上滑落了下去,沉浮在山与天的边缘,就像是一只巨大的火球即将投入大海里边似的。这景象多么像一幅画啊,那么多姿多彩,那么富有诗情画意。这美丽的景象映在山峁上,山峁也像是给这金红色光的芒染红了一般,连绵起伏的山峁金灿灿、亮闪闪的,发出耀眼的光辉。渐渐地,太阳又开始往下沉,这时的她,又宛如一个可爱的温柔的少女,害羞地躲到了云锦后,消失在地平线里。这个时候,几股软绵绵的风从四面八方缓缓吹来了,在前河滩井口的几个小伙子这才感受到了秋的凉意。
周涛刚把一筐子土倒在架子车上,正在感受凉爽的秋风之时,忽然听到井底下的二爷周邦儒喊道:“你们上头的人咋搞得,怎么这么慢?我们要撵天黑把井底子的这些土上完哩……”
“唉,好二爷哩。我们没有三头六臂啊,我们这人手有限,怎么能快得起来?”周涛边心急如焚地回应着二爷的问话,边瞅了瞅地上睡得正憨的李仲田。
“咋回事?张成伟和李家你表叔还没有歇息好吗?”周涛听得真切,这次是父亲的声音。
“成伟我表哥早歇好了,他和我大哥周海正推土着哩!可李家我表叔还在睡觉……”周涛如实地回答道。
“岁大,上头几个娃娃的确忙不过来,要不,你上去给他们帮帮忙……”井底子有回音,尽管父亲的声音已经很低了,但还是给上头的周涛听去了。
“上头不是还有李仲田么?他们五个人干活,怎么会顾不过来哩……再说,我如果上去,那井底子你们几个能忙得过来?”周邦军说道。
话音未落,就听到周玉珍说道:“能啊!怎么会忙不过来?就这么点土,又费不了多大劲……岁大,你快上去帮几个娃娃吊土去吧!”他随后又对井上面的人说道:“你们几个好好小心把麻绳往上拉,邦军你岁爷要上来了。”
周海、周波、周涛、张成伟几个小伙子一听到这话,便个个逮紧了麻绳,将周邦军从井底子拉了上来。上得井后,邦军先解开绑在腰间的麻绳,后又低着头拍了拍腿上的尘土,就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间,看到了侧身而睡的李仲田。 愣头青的他顿时暴跳如雷,大声喊道:“好你个李仲田啊,你不思量、思量你们一家子人如何才能度过眼前这缺水的难关,却在这里呼呼大睡?有你这样的人吗?”
李仲田听到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后,给吓得立马坐起了身子,他眯着眼缝看了看天色:“呀!都这个时间了,我咋一下子睡得不知道了……”
看来他是真的睡着了,到现在还迷迷糊糊的。邦军继续嗔怒道:“真不知道你一天晚上都干球啥着嘞,亏人地大家都在干活,你却在睡觉?”
听到这番言辞后,李仲田不仅脸上没有任何异样,反而堆起笑容:“是我不对,是我不对,刚刚我本想在这里缓缓,未曾想一缓竟给睡着了……”说着话他立马站起了身子,向周海那边走去。他边走边说着:“我去跟周海推土……”
周涛看着他的背影,笑呵呵地对周邦军说:“还是爷们家最有办法……”
周邦军漫不经心地看着李仲田的背影:“哼!像他这一号无赖,你就得用这种方法。”正说着话,他看到周波又吊上来了一筐土,他于是手忙脚乱地说道:“快、快、快,上土,上土。”
于是,几个小伙子便各司其职,各就各位,逮绳的逮绳、吊土的吊土、倒土的倒土……一时间大伙儿又忙碌了起来。
干了一阵子活儿,就看见月亮缓缓地从东方的平行线上升了上来,明亮、明亮的,然而不长时间,一朵薄得像轻纱似的浮云将美轮美奂的月亮给遮住了,可那迷迷蒙蒙的月光依然楚楚动人,仿佛就像一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子。呀,她一定是看到了人们正在辛勤劳作,心说:如此漆黑的夜,如果没有我的光亮,那他们还如何干活?她于是使尽全身懈数将那朵浮云推开,继续用她那轻柔、皎洁的光芒继续为人们照着亮……
就在最后一筐土给吊上来时,听到井底下的李仲满喊道:“好了,好了,井底下的土吊完了,你们上头的人准备把我们往上吊……”
上头的这六个人闻听此语后,一个个的都松了一口气,毕竟干了一后晌的活儿,除过李仲田偷懒而外,大家几乎都没有歇息过,而且现在都这般时候了,晚饭还没吃,他们早已是饥肠辘辘了……
邦军说道:“大伙儿注意了,把绳子逮好,我说拉,咱们就万众一心地往上拉……”
后头的几个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道:“知道咧!知道咧……”
“拉……”周邦军这一个响彻云霄的字说完后,大伙儿便都使足了劲往上拉着。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都给拉上来了;目前上来的已经有八个人了,井底下只剩下李仲满一个人了。
此时我们的李仲田发话了:“不就往上吊个人嘛,用得了这么多人么?有我一人足以,”众人还未言传,他便从周海和周波两兄弟的手中取过麻绳:“给我,我去吊仲满……”
“你一个人恐怕不行吧,还是咱们一起吊……”
周海的话还没有说完,李仲田便说道:“你娃还不相信表叔的能力么?”说着话他已经走到了井口:“仲满啊!我这就把绳子给你抛下去,你把绳子绑好,我往上吊……”
“哥呀,你一个人力量有限,怕把我吊不上去吧!”李仲满在乌起码黑的井底子说道。
“咯咯咯!兄弟,不要怕,我是谁,谁是我呀!相信哥哥,我绝对把你安安全全地吊上来……”李仲田沾沾自喜地说道。
“那好,你小心一点儿,我已经把绳绑好了,你吊吧……”李仲满说。
“好嘞!”说完这两个字后,李仲田便卯足了劲往上吊着。仲满快到井口时,仲田坏笑道:“哈哈,兄弟,被人吊的感觉怎么样……”
李仲满一笑未答,双手死死抓着麻绳,吃力地往上攀爬着。可李仲田手上却故意松了劲;说时迟那时快,李仲满不由自主地下落了两米多高,正在他惊魂未定之时,忽然一个趔趄,将李仲田绊倒在地,麻绳早挣脱了他的双手,只听得“噗通”一声,井底子便传上来了李仲满:“啊呀呀……我的腿,啊呀呀……疼死我了……疼死我了……”的惨叫声。
众人听到李仲满声嘶力竭的喊叫,一个个都着了慌,赶忙跑到了井口。周波爬在井口,惶恐不安地问道:“表叔,表叔,你还好吗?”
“哎呀呀!不…不好…怎么能好…我现在感到我的大腿…都…大腿都快麻木咧!哎呀呀!疼死我了……”
值此紧要关头,周波回望众人:“你们把绳子拉好,我下去看我表叔……”
众人都在忙着救人,而李仲田却像个惊弓之鸟,面色如土地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紧张、害怕、恐慌使得他额头上不时渗出几颗冰冷的汗珠。
不一会儿,周波和李仲满两个就被众人吊上来了,透过月光的照耀,众人看得清楚,李仲满的右大腿上早已经血肉模糊了,那惨状甚是吓人……
“李仲田,你是不是存心的,你明明已经把人吊上来了,为啥要松手,导致仲满受伤……你看看,这下你满意了?”周邦儒面沉如铁,气急败坏地质问道。
良久,仲田才站起身来,走到李仲满跟前,看了看他的伤势:“兄弟,你原谅我,我不是有心的,我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耍一耍,没想到……”
“哼!这是打耍耍的事么?那可是两丈多深的井啊!”周邦儒怒不可遏地说。
仲满瞅了瞅李仲田,又凝视着周邦儒,声音微弱地说道:“你们…你们现在就先别追究责任了啥,赶快把我送到…送到医院,让医生……让医生给我看病……”
李仲满是李宏哲的父亲,他和李仲田是一个太爷的后,今年三十五、六岁,长相平平,中等个头,他几乎每天头上都顶着个鸭舌帽,穿一身中山服。早在十年前,他父亲李生财在世时,给他张罗地娶了个媳妇,媳妇是本乡人,叫沈玥婷。沈玥婷是个勤劳简朴、憨厚耿直的女人,她除了长年累月帮男人相夫教子而外,还要伺候她那年老体弱的婆婆。
而李仲满本人也是个过日子好手,在庄稼行里,也算是个佼佼者了,春耕时,他总会比别人起的早,常常是天还麻糊糊,他就吆上一对牲口到地里犁地、播种粮食去了;秋收时,他也会比别人收工迟,有时候明明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了,他却还在地里忙碌着……由于他们两口子这些年来起早贪黑、披星戴月的付出,因此现在他们家比起一般的农村家庭,还算是殷实、富裕一些。李仲满也是个乐于助人的人,谁家如果还有没收倒的粮食,或者谁家还有繁琐的农活儿没忙完,他也会不计报酬的去打杂、帮忙……此外,他还是个十足的乐天派,爱说爱笑的他,有时候说出来的话,十分的幽默风趣,往往能把人笑得肚子疼老半天。他时常劝慰别人的一句话:“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艰难的,只要我们脚踏实地的往前走,前面总会有一片大好天地在等着我们……”
而今天会发生这事,说句实话,当事人李仲田并非有心的,他当时的确是想跟仲满逗个乐子,开开玩笑……他心说我兄弟仲满这么爱耍笑,那哥哥我今天就跟你耍耍;尽管他选择的地点和场合不对,但他认为,只要我们彼此都把绳子逮紧,是不可能会出事的。可是他却疏忽了脚底下的那几颗石子儿了,正是因为那几颗石子儿,才将他绊倒的……
李仲田听完兄弟仲满的话,急切地说:“对、对、对,我这就背你去医院……”说着话,他就蹲下了身子。
“仲满伤的这么重,多半怕是大腿绊骨折了……你准备把他往哪儿背,背到村上卫生院耿老大夫那里么?”周邦儒十分疼惜地看着李仲满,又憎恶地瞟了一眼李仲田,语气强硬地说道。
李仲田此刻的心里正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只听他说道:“我也知道耿大夫那里看不了……所以我才要背着我仲满兄弟到公路上挡车,挡下车了我们就去县医院……”
“可是现在天都黑了,公路上肯定没有班车了,私家车未必肯拉你们呀!”周玉珍对李仲田说。
正在大家都一筹莫展之时,突然听见河道里传来三轮车的响声。直到这辆三轮车过了河,马上到前河滩时,众人才看清原来开车的是周玉成。玉成因为事故发生后,他匆忙地看了一眼仲满的伤势,知道他伤的不轻,若要治他的病,非得去县医院不可。但又考虑当下也没有个顺便车;他于是便飞奔着回了家,开着烂金蛙三轮车,准备拉仲满去子丹县看病。
此时三轮车已经开到了前河滩,众人心知肚明,玉成这是要拉仲满去看病,于是便纷纷让了道,玉成将三轮车开到仲满和仲田跟前,他急切地对李仲田说道:“你快把仲满抱上车来,咱们这就去子丹县。”
李仲田听到周玉成的话,满怀感激地说:“二表哥啊,你可真算得上是及时雨宋公明,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救人于危难……”
李仲满因为腿受了伤,上车不方便,显得特笨重,而李仲田一个人抱他上车,又颇费力气。周涛看到这番情景后,忙不迭地跑过去帮着将李仲满搀扶到了车上。
“涛涛,你赶快去仲田你表叔家,把今晚发生的事儿告诉你表叔妈,让她赶快到子丹县来。”
周涛听到父亲的话语,急忙应声:“我知道咧爸,你晚上回来不?”
“根据情况看,”周玉成算回答儿子算看了一眼众人,随后对李仲聪说:“他表叔,你也跟着我们一块走,不然我怕光我们两个应付不来……”
在这危急的关头,李仲聪也顾不得疲乏与饥饿了,听到玉成的话,也赶忙上了车。
“我可能明天早上回不来,你们打井时务必要注意安全……”周玉成急匆匆地对地上站的众人安顿道。
这边的周玉珍对兄弟说:“晚上黑麻咕咚地,你们开车要注意安全……至于打井的事情,我们会注意的。”站在周玉珍身旁的周邦儒也说:“你们放心去吧,这里有我们……”
话音刚落,只见周玉成扭动方向盘,踏了一脚油门,就向村口行驶去了。
周波看着兄弟焦急的面容,说:“你回家吃饭吧!我去跟李家表叔妈说走……”
周涛固执地说:“没事的哥,还是我去吧!我现在又不饿,”说着他就拔起两条腿子向漆黑的夜色中走去了。
当周涛回到家以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他看到大窑里的灯还没有熄灭,他知道母亲和哥哥都还没睡,于是就步伐沉重地走进了大窑。
“饭在锅头上哩,你快去吃吧!”周涛看到母亲说这句话,脸上表情凝固,又颇有失落感,看来哥哥已经把事故的前因后果都给母亲说了,他便也没多说啥只说:“我还真是饿了……”说完这六个字后,就走出了窑门。
刚出到窑门口,就听到母亲叹息道:“你说李仲田你表叔——这眼看就要奔四十的人呀!咋还像个岁娃娃似的,做事老不着调……李仲满你表叔万一以后要是烙下个啥后遗症,他可就百死莫赎咧!”
第二天天还没大亮,周涛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了炕上有响动,他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哥哥正穿着衣裳!他于是就说:“这么早,哥你就要去打井么?”
此刻周波已经穿好了衣裳,他边下炕边对弟弟说:“也不早咧!估计他们这一阵都打井着哩!”
周涛一听这话,慌忙坐起身子,又是往腿上套裤子,又是找褂褂……
“怎么?你今天还要去打井吗?”哥哥周波声音波柔和地问道。
“对啊!”周涛脸上略显红晕:“不然我闲呆在家里干啥呀?”
周波关切地说:“你们不是明天就要考试了吗?你今早就别去打井咧,留在家里好好复习吧!下午还要去学校……”
这时大窑里的母亲也起来了,想必她早就听到了小窑里兄弟俩的对话,当周波、周涛刚走出窑门口,她也从大窑里走了出来:“涛涛,你今天就别去干活儿咧,蹲家里好好学习,准备明天的考试……”
“可是我如果不去打井,明显的少下人咧,那井究竟何时才能打成?”周涛不解地看着母亲和哥哥。
周波漠然道:“可指你一个人又能顶多大的事哩!你好好听妈的话,蹲家里复习,”
周涛知道哥哥和母亲是为了他好,他便再也没有反驳什么。随后周波又把两只眼睛移到母亲脸上:“我爸昨晚没回来么?”
“没有啊!”贾慧敏忧心的说道:“昨晚你爸急匆匆地连饭都没有吃,就开车走了,都不知道他昨晚咋吃的……身上也没有装个钱,”
“你放心好了妈,昨晚李仲田家我表叔妈带了些钱走县上了,我爸如此的帮他们,再怎么说他们也应该管我爸一顿饭吧!”周涛专注地回答着母亲。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