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
吕俊喜☆长篇小说《祭奠青春》
2018-4-9 20:25
第八章:黑影
黄土高原上七八月的景色，是最美不过的了。虽然今年周家河村干旱无雨，然而处处都充满着生机。你看，那田野里黄灿灿的像金子，山坡上绿盈盈的像翡翠，山沟里有零零星星的小草，峁畔上还有各种各样的野花……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真的很值得人们驻足观赏。你如果在高空中俯瞰着这黄土高坡，那沟沟峁峁多么像它瘦骨嶙嶙的肋骨；那曲曲折折的山路多么像大山里放出来的闪电。“人家半凿山腰住，车马都从屋上过”，窑洞是在崖壁上挖进去的，从远处看就像楼房摞在了一起。滕王阁塌了、黄鹤楼塌了、岳阳楼没有了踪影、圆明园烧了……，长城蜿蜒地卧在大地上，妄想阻拦住时间的脚步，只有窑洞用它那深邃的眼睛，洞察见证着中华的沧桑变迁，慈祥坦然地观望着黄土高坡深沉浑厚的生生息息。
处暑过后的第二天，周波像往常一样，肩头上扛着放羊铲，忧心忡忡地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他走过院墙，向羊圈这边走来。正当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你这是又要放羊去吗？”
周波知道她是谁？随着她的话音刚落地，他满脸的愁云骤然间没有了，继而转成一副笑脸:“婷婷，你怎么没去上学？”他转过头问她。
张婷婷看着周波高兴的神情，她也满心欢喜地说:“大学本来开学迟，况且再有一学期我就毕业了，没必要去的那么早……”
话音未落，周波就说:“那你这是……我现在要吆羊了，没时间跟你……”
“我知道啊！所以我今天也吆了一对牲口，咱们一块去放牧，你放你的羊，我放我的牲口，”张婷婷红着脸庞说。
“那怎么成？你一个大学生，又是个女孩儿，学庄稼汉放牲口，这要是给外人看见了，可不好……”周波局促地说。
听到周波这话，张婷婷有点不高兴了，她微皱眉头，瞅着周波的脸颊，说:“周波哥，咋连你也是这样的想法啊！我是大学生那是我的错吗？我也是农村出身，我也是农民的子女啊！谁说大学生就不能放羊，放牲口啦？”
周波顿时哑口无言了，停了大半晌他才说:“好吧！你有理，你有理，咱们一块儿放牧走。”周波算说着话算打开了羊圈门。
“嘻嘻！我当然有理了，这么多年的交往中，我哪一回不是有理的……”张婷婷嬉笑着说。随后她又举起鞭子帮周波把羊全吆了出来。
“你要放的牲口在哪儿？怎么不见呢？”周波问婷婷。
“这你甭管，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婷婷鬼笑着说。
上了箍窑顶，周波才看见原来婷婷家的两头牛都在一棵杏树上拴着。他有点怨气地看着她:“原来你把牲口拴在这里了，那刚才问你的时候，你干嘛不老实跟我说……”
“哎呀！早跟你说了，不就没意思了吗？”
“那现在这样就有意思了？”周波瞥了瞥婷婷说道，之后帮婷婷将牛缰绳解开，又说:“牲口我来拉，你把羊给咱吆好……”
张婷婷当然知道周波是为她好，因为羊好吆，只要你手脚灵便，该追的时候追，该喊的时候喊，该打的时候就打，它们就不会跑到哪里去，而拉牲口就不一样了，它们的身体本来就笨重，拉起来费劲不说，万一一不留神，给它们跑了，就不好往回追了，况且她还是个女孩儿。
她听完周波的嘱咐后，就说:“嗯！听你的。”
他们两个一个拉着牲口，一个吆着羊群，渡过了大河，经过了公路，又翻过了个沟，来到了“李后山。”李后山属周家河村管辖。它是由前后左右四道山梁组成，中间是一片滩掌，这片滩掌里没有粮食，全是荒地，全是野草，正是放牧人的好去处。
周波看着张婷婷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儿，颇为心疼地说:“看吧！我说啥来着，你就不该来这儿受这份洋罪，你还不相信……”
张婷婷边听着周波的话，边用手抹了抹头上的汗水:“只要跟你在一起，受多大的罪我愿意，你管不着。”
周波看着滩掌里的两头牛，又看了看峁洼上的羊群，立时没了言语，他缓缓地蹲下身来，良久，才从嘴里蹦出来一句话:“你这又是何苦呢？你明明知道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为啥老缠着我不放呢？”
张婷婷席地而坐，她没有立即回答周波的问话。她也望着前方的沟垴，停顿半晌:“你认为我张婷婷是怎样的人，我是那种攀附富贵的人吗？”
“我知道你不是，可是你跟着我，只会让你受苦，受累，我们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周波凉凉地说:“你还是趁早找个门当户对的男子，好好结婚过日子吧！”
张婷婷目不转睛地盯着周波:“你看着我的眼睛。”
周波开始不愿看她的眼睛，不是不愿，而是不敢，为什么不敢？因为他刚才所说的全是违心的话语。他多想，多想和婷婷以后生活在一起啊！甚而他曾经还多次向神灵祈求，希望神灵保佑他们能从两个不同的世界走进同一个家庭生活。可是，现实啊！你是多么的残酷啊，我亲爱的人儿，人都说:人的命，天注定，难道上天真的要拆散我们吗？
“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把你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张婷婷又一次说道。
周波这才慢慢地抬起了头，双眼湿润着瞅了瞅张婷婷:“婷婷，我们真的不合适，你赶快去寻找属于你的另一半吧！别在我身上浪费你的青春了……”
他此刻的心境她完全明白，只见她早已哭成了个泪人儿:“周波哥，你别这样说，什么门不当，户不对，什么跟了你我就会受穷，受累，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再穷，再苦，我都不怕，”
看着她泪眼朦胧的样子，又听完了她泣不成声的哭诉，他的心好疼啊！疼的仿佛瞬间就要窒息。但他必须要拿出一个男子汉的气概来。他随手抹去了眼角的泪痕:“你啥也别说了，我们不可能……”
“周波哥，你难道要我以后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去度过我的余生吗？你可曾想过，那对我的伤害有多么大？那又是多么的痛苦的事情啊！”她仍涕泗横流地对他说。
“是啊，”他幡然醒悟:“我怎么能够这么自私？假使我为了区区的尊严，小小的面子而放弃她如此深诚的爱恋，那她以后该怎么办？我这么做对得起她吗？”“可是……”
周波思虑良久:“唉！婷婷，你要听我的话，跟了我，你家人肯定不同意，再者舆论界也不会放过我们的，你还是找个好人嫁了吧！”
张婷婷依旧哭泣着说:“周波哥，我知道你的担忧，我知道你的苦恼，但是只要我们一起去面对，即使前方有多大的困难，我想我们都会渡过去的……不是吗？”
他听完她的话，骤然间心潮澎拜，变得一发不可收拾，随即伸出双臂，抱过她那娇柔的身躯:“其实我也不想这样，我也好想、好想跟你在一起，可是我们毕竟是不同轨道上的人，”周波说着话，脸颊上又有几行泪痕划过。
是的，面对着如此深切，热情的追求，又有谁能不为之动容呢？我想即使再铁石心肠的人，听到这番话语后，他的心也会给融化掉的，不是吗？何况他和她之间还有着那么浓烈的感情。
张婷婷依偎在他的怀抱中说:“既然轨道不同，那我们就努力向同一轨道上走。”
“嗯！咱们一起努力……”
他们两个哭诉完衷肠后，太阳都落到了西边的山峁峁上了，而羊，牲口都吃的饱饱的了，它们一个个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好像在说:“都吃的饱饱的了，主人为啥还不吆上咱们回家哩？”
周波站起身子，抬头看了看天色，又低着头看了看牛羊群，对婷婷说:“天马上黑了，赶快回家！”说着话就挽起她的手，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她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时间过得真快，才不大一会儿功夫，天都黑了。”她嘟着小嘴又说:“那好吧！咱们回家。”
到周波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麻了，张婷婷从周波手中牵过牛缰绳，依依不舍地对周波说:“晚饭后我在黑阴湾等你，咱们不见不散……”
周波虽然不知道她约他要干什么？但却欣然答应了。他从婷婷手中接过羊铲，对她说:“嗯，好的，吃了晚饭我一定去找你……天已经黑了，你过河小心点……”
婷婷柔声细语地说:“嗯！我知道了。”
晚饭过后，周波就急匆匆地出门了。母亲贾慧敏看见他焦急的背影，就对坐在炕上的周玉成说:“波波这是怎么了？我从来都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玉成抽了一口旱烟，漫不经心地说:“谁知道哩？”
今晚的月亮照的跟白昼似的，星星也散发出别样的光芒，它们零零散散地围在月亮身旁。周波趁着夜色，过了小河，他边走边想:“我是先去婷婷家里呢，还是应该去黑阴湾呢……哎！还是照她所说直接到黑阴湾吧！”
黑阴湾距离张婷婷家不远，就在他们家对面不远处，因其地理位置在黑阴山最底下的一架湾中，故而得名‘黑阴湾。’黑阴湾方圆七、八里土地，全部都是树木，有柏树、白杨树、椿树、槐树、松树……它们参差不齐地屹立在黑阴湾内。这绝对称得上是周家河村的一大风景。
此时周波已经到黑阴湾了，因为是晚间，他看不清这里到底有没有人。只好站立在最前排的第一棵白杨树旁边，等待着她的出现……
“嗨，站那里干嘛？快过来呀！”原来张婷婷早就来了，她在树林中间坐着。
漆黑中周波听到这话，就寻着声音挪步到了婷婷跟前。
“还以为你今晚不来了呢？”婷婷有点埋怨地说道。
“咋可能不来？我吃完晚饭就紧走慢走地来了，”周波说着话就跟婷婷坐在了一块:“真不好意思啊！你恐怕都等的不耐烦了吧！”
“没事，我过几天就得上学去了，今晚约你来这儿，只是想跟你说说话，道个别……”
话音刚落，就听周波大不咧咧地说道:“原来是这个原因啊！我还当是多么重大的事儿呢？那咱们大可以到我家或者你家，慢慢话别，干嘛来这儿，乌起码黑的…”
张婷婷瞥了周波一眼:“说你笨你还真装傻呀！到你家或到我家，父母都在，说起话来多别扭，你也不想想……”
“咯咯咯！”周波笑出了声。是的，他此刻的心情是多么的高兴啊！自从下午听到她的真情流露后，他就彻底明白了她的心思，她是真心喜欢着他的，不嫌他的家贫，愿意跟他过苦日子……所有的这些，能不令他高兴吗？其实他并不笨，刚才说那番话，是故意逗她玩的，想看看她生气的样子，有多么的可爱……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那咱们就趁这月朗星稀的时刻，说说心里话……”周波看着当空中的明月说。
她的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说:“周波哥，你知道吗？我爸妈最近老催促我找对象，找对象，哎哟，我都烦透了，真想不通，我的人生到底是由我主宰，还是由他们安排？”
周波用手抚摸着她的头发:“世上没有害自己子女的父母，他们催促你，让你找对象，是为了你好，你不应该抱怨他们，知道吗？”
“哼！他们所谓的乘龙快婿，无非就是干部子弟或者富二代，这与我心中理想的对象相差太大了，”婷婷注视着周波说。
“那你心中理想的对象是怎样的啊？”周波问道。
“你。你明知故问，你明明知道我心里满满地装的全是你，还要这么问。”她的脑袋离开了他的肩膀，怒气冲冲地盯着他，又“哼”了一声。
他笑着说:“我明白，我都明白你的心思，我现在就害怕你父母会阻挠……”话音未落。婷婷紧接着就说:“那是他们的事，与我何干？反正我愿意一辈子和你好……”
周波十分爱怜地抱住了婷婷:“谢谢你，如果我们以后能走到一个家庭生活，我会用生命去呵护你，疼惜你的。”
听完他的话，她内心的喜悦之情不溢言表，只见她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却没有言传。她终于要和自己喜欢的人长相厮守了，她幻想着如果不出意外，等她下学期大学毕业以后，她就要和他走进婚礼的殿堂，并从此一块生活……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她从他的怀里扬起了头颅，看了看他那炯炯有神的双眼，之后微闭起了眼睛。不错，她在等待着他的吻，她幻想如果有了这一吻，她就会把她的一生都交给他，如果有了这一吻，她会甘心情愿的为他做一切事情……
他看见她那动人的脸庞，清纯的眼眸，已然明了她的心思。就在二人准备接吻的那一刹那，忽然听到不远处有树叶响动的声音，她和他都惊慌失措地站起了身子。周波顺着树叶响动的地方瞅去，只见一个黑影向着河岗上跑去，那黑影分明是一个人，只是夜色太暗，他和她都没有看清楚那人是谁？
婷婷担忧地说:“这可怎么是好哩，我本来以为这里是最为隐秘的地方了，所以今晚才约你到这儿来的……不曾想还是给人给发现了，”
话音未落，就听周波义正言辞地说:“没事，婷婷，咱俩啥都没做，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怕个啥哩？”
“你还不知道咱们村里的某些人吗？总是喜欢捕风捉影，有事没事，就在旁人跟前嚼舌根子，说一些闲话……”婷婷仍担忧地说道。
“放心好了，谁要说咱俩的闲话，那就让他说吧！嘴在人家身上长着，咱们能怎么样？”周波用右手摸了摸她那乌黑秀长的头发，之后又斩钉截铁地说道:“别怕，就让他说去吧！不说还罢，说了更好，反正以后我们会在一起的……”
听完他的这番话，婷婷才露出了笑脸:“嗯！你说的都对，让他说去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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