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二伯

文/罗 阳

        每当有人在我面前提起二伯的时候，我的心里便会感到深深的内疚和不安。二伯生前总是默默地关注着我的前途并且暗中资助着我，而这一切我都不明白，总是认为二伯对我漠不关心。直到几年前二伯因病去世时，父亲才把二伯暗中资助我读书的事告诉我。二伯对我付出太多的爱，而我却一直误会着他，现在想起来，总是感到无比的悔恨。

        二伯讳名罗志武，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方圆百里远近闻名的大学生，自我记事之时起便知他在贵州人民出版社工作，直到退休之后还担任《小学作文》杂志的主编。每次出差到毕节，二伯总要回家看看。见着我，除了询问我的学习情况之外，其他的似乎没有谈过什么。因为接触不多，我对二伯并不十分了解，以致于后来我对他产生误会，并且一直怨恨着他。

        事情还得追溯到我高中毕业那年。因为平时不够用功，第一次参加高考的我仅以8分之差而与我所报考的大学失之交臂。大概是心理因素作祟吧，回到家里，我所看到的都是异样的目光，刺得我坐卧不安寝食不宁。虽然心里有过复读的念头，但我知道贫困的家庭是不允许我复读的。这时父亲对我说：“你去贵阳找二伯吧，请他帮你找份工作，呆在家里始终不是办法啊！”我的心里蓦然升起一丝希望，伴着激动连夜打点行装，次日一早我便踏上前往贵阳的路途。找到二伯之后，他只随便问了几句便安排我休息。

        第二天，二伯老早就起床，做好早餐，叫我吃过之后便带着我去了他的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稿件交给我，叫我仔细读读并谈谈看法。可我读过之后，什么也谈不出。二伯当机立断：“看来你是干不了文化工作的，我得重新给你想办法。”所谓重新想办法，其实只不过是把我带到一家建筑工地，叫我挑砖。我天生瘦弱，力气不大，仅仅半天，我就累得差点没死去。我的二伯啊，你这是给我找的什么工作呢？早知结果是这样，我还不如不求你。心里这么想着，当晚我便跟二伯说这样的工作我干不了，没想到得到的却是二伯的一顿训斥，说是干不了就回家种地去。就因为这事，我对二伯失去了信心，总是认为他对我较为冷漠，根本就不愿意帮助我，要不凭他在贵阳的社会关系，帮我找份清闲工作是不成问题的。真是慕名而来扫兴而归啊，带着对二伯的怨恨我回到了家。

        看着狼狈而归的我，父亲表现得较为平静，叫我休息几天，再去找个补习班复读。我想询问父亲哪里有钱供我读书，然而他的目光拒绝了我的询问。走进补习班的教室，想起二伯对我的态度，我变得非常的努力，总想凭着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学，别让二伯小瞧我。经过一年的努力，我总算如愿以偿，考上心仪的师范学校。

        直到二伯去世时，父亲才告诉我，我读书期间的一切费用都是二伯资助的，就连那次去贵阳找工作的事都是二伯一手安排，其目的是想让我知道，光靠别人是不行的，一切只能靠自己，只有通过读书才能改变命运。我问父亲：“二伯当初为什么不直接对我说呢？”父亲语重心长地说：“如果对你明说了，怕你总是有依赖思想，不肯用功，所以二伯宁愿让你对他产生误会，他说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我亲爱的二伯啊，为了我的前途，你用心良苦，任劳任怨，叫我怎么报答你呢？想起这么多年来我对你的怨恨，我总是感到深深的内疚和不安，我为我的愚蠢做法而虔心悔过。倘若你泉下有知，那就请你接受侄儿真诚的忏悔吧！

【本文原载《乌蒙新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