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痴地阅水 (下)
作者: 马文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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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河流域,地势不同,景观各异。
河床狭窄的环境中,大河又是一个样,浪峰跌宕、日夜咆哮的河水到这里就无声无息,像流着一河油,墨绿墨绿的,似动非动。水面上时不时地显出几个水圈儿,神秘地旋转着,水圈中心就慢慢旋出一个深窝,猛然间一阵咕嘟嘟的水声,水圈全陷入深深的水窝,不见了。有时候墨绿色的漩涡默默无声地打圈,面貌一现一隐地狰狞,漩涡四周的水,一堆一堆地叠起浪,又一坑一坑地沉下去。要是坐在渡船上,就感觉到水不动船动,云不动山动,其实水也动船也动云也动山也动,只是动得无声,像是处处潜伏着杀机。
传说在这水深打旋涡的地方,水底下曾经有一对红犄角怪牛,红犄角怪牛一露水面,河水就要淌走人。
河床再窄一窄,河水漫上岸,在低凹的地势里各自夺路而走的,不再是墨绿色,也不再是油一样的似动非动,而是一反常态,变得清亮而活泼,分成几叉,在乱石窝里乘隙而进的,折返迂回的,或者在滩壁上四散开来,或钻石觅缝,汩汩如泉;或淌过石板,潺潺成溪;或被夹在石间,哀哀打漩。还有那顺岩石挂下的,亮晶晶的如丝如缕……
河床拓开,水面展宽,水势变缓,又显示出大河水性的柔软和乖顺。
有水的地方就有灵气。别说是大江大河,就是大河两边的那些支流,那些南北汇来的小河小溪,盈满轻柔的水,潺潺流动在故乡的田间地头,把各种植物装扮得水灵灵的,翠绿欲滴的植物摇曳在湛蓝的天空下,连空气里也仿佛有了水的波动。
好干净啊,在这里,清净无染的自然环境拥抱我们,我们便用清净无染的心灵去面对。我太喜爱这大自然的垂赐,伸手轻轻抚摸着草丛,柔柔的,凉凉的。人坐在这里十分惬意,不仅仅是空间开阔,空气清新,看溪水潺潺,听鸟声啁啾,更重要的是有了一种归回大自然的感觉,轻松愉悦、无忧无虑,解脱释放,人生的忙碌仿佛终止,自己完全沉浸在原野花草淡淡的芬芳中,借用前几年电视里的一句话:倍儿爽!
山上的雪水和山下的泉水汇成一股清亮亮的河水,在好几处布满石砂的河坝里由性儿流淌,或聚成小河,或分成小溪,或渗入石缝,或漫在河坝滩干脊的草皮中。有了水大地就有了灵气,万物竞生,草木旺盛,于是沙柳作为大漠荒原的天使,毅然决然地走到这片原本寸草不生的地方,扎根于脊薄的土层中,漫延在乱石窝里,年年岁岁生根发芽,开花结籽,年年岁岁甩下一串潇洒和浪漫,在荒滩旷野中,在无人注目欣赏的偏僻山沟,以自己的一腔柔情照耀乾坤,将微笑、将妩媚多姿留存在小河潺潺、溪水盈盈的所有岸畔。
故乡的这条大河,一个季节一个样子。
春末、初夏,清粼粼的浩河水就是一面动态中的镜子,人从水面上能看深看透几米十几米,能看清水底下五颜六色的碎石子和石子中忽动忽静的明鱼狗鱼花鱼翻嘴鱼。
盛夏里,连续下几场大雨,大河南北两边的支流暴涨,大河就形成满河床的黄色泥浪,这稀泥糊糊似的河水缓缓儿流动,水声很低沉,给人一种狡黠、诡秘和高深莫测之感。人们都说,这是水的一种伪装水的一种引诱一种圈套。这种巨大的泥流里连鱼虾都不敢轻举妄动。这泥流似乎减少了水的液态而增加了泥的固态,很有固体成分的泥流里游泳如同一只小虫掉到一瓶胶水里,纯属一种粘粘糊糊拉拉扯扯的垂死挣扎。
三伏天里的大河水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条出海的蛟龙,愤怒地日夜咆哮,满河床洪水奔流,满河床泥浪翻涌。河水打漩涡的地方再也看不到旋转的水坑冒出的水泡,一河稠乎乎的稀泥缓慢而无声地流动着。
深秋,大河水自己洗净了一身黄泥,上游下游都清亮起来。峡口的水位早下降了,接近冰盖封冻前的最低水位。
初冬,浩河水面上漂流着无数被撞碎的浮冰,靠向河岸的浮冰在冒着白气的河水里开始停留,一停就是一冬。河口越来越窄了,浮冰越留越多,岸边的冰坎代替了码头,渡船就在冰坎的狭道里打着短距离的来回。
快到三九天了,河一封冻,满河床的冰桥让大河两岸的人随心所欲地往来。
水是大地的动脉,水是山峦的灵气,水是一切生命永恒的主题歌,诚然,最美的风景不是灵动的水,也不是沉稳的山,只有山水的融合才能交织出世间最美的景色。瀑布的壮丽,波涛的汹涌,泉水的叮咚,小河的潺潺,都是水的个性。
水有恩于人类的繁衍生息,历代文人没少写水,写水的魅力,写水的灵动,写水的深邃,写水的神韵。多少个才子佳人,多少个文人墨客,以水为画、以水为歌、以水为诗、以水为曲,把水把河诠释得淋漓尽致。

作者简介:
马文卫 ,男 1948年5月生于青海省门源县,中国作协会员,从事中小学教育35年,现被门源县志办公室聘为方志编辑,撰写出版文学书籍13部,300余万字,以小说创作见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