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坊圩

时至鼠年，到处都在说鼠，但是能说到和老鼠亲密接触的，还是非我莫属。我提过老鼠的尾巴，我还知道老鼠的爪子跟麻雀的差不多，不像猫那样有肉垫的……

那个时候，人们家里穷，本来粮食就少，东西就破，老鼠却很猖獗，不仅偷吃粮食，它还是见什么都能咬坏，放哪里都能找到。传说有聪明的有钱人把放鸡蛋的篓子吊在一根铁丝绳的中央，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了。却回家就看到，老鼠抱着鸡蛋走钢丝，到了墙角还会抱着鸡蛋跳下来，而且居然会让自己背部着地，转身爬起，鸡蛋完好无损。

那个时候好东西无处可藏，老鼠却到处是它的藏身之所。那时没有水泥地，所以老鼠很容易就能找到柜子底下，哪个墙角，哪个小洞就藏起来了，而且一会儿就会从这个洞转移到另一个洞，让人防不胜防。虽然家里家当不是很多，但是每天挪开柜子找老鼠，人们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所以家家都有老鼠，老鼠认识这是你家，你却不知道，哪只老鼠住在你家，因为老鼠的繁殖实在太快了，一两个月就又是一窝个头差不多大小新一批的老鼠出来作案了。若问家里老鼠有几口，回答只能是不计其数。

而当老鼠发现有人在追的时候，跑得那叫个快，快到一眨眼的功夫就找不到了。人们说老鼠是白天睡觉晚上活动的，所以猫也是白天睡觉，晚上工作的。白天如果见了老鼠，那就是人人喊打，所以老鼠总是东躲西藏。给人的印象好像它总是胆小如鼠，但它也有主动攻击的时候，当然那种情况也只有在老鼠的时代才可能发生。

老鼠猖獗的时候自然是老鼠的天下，我曾亲眼看见过，老鼠在大庭广众之下咬死一只老母鸡。那是在一个夏天的傍晚，大人在院子里聊天，孩子们在一边玩。那时的鸡在院子里乱跑，下蛋的时候才回窝，晚上的时候，人们才把各家的鸡窝用砖堵好！白天鸡就随便在院子里追逐，找虫子，在石头上磨骨头嘴，随便拉屎，只有它的活动实在侵犯到人的时候，人们才会站起身来，伸开双臂驱赶，而这时鸡早就跑的远远的了！那时家里虽然没有钱，但是养两只鸡，把剩下的坏了的饭菜让鸡吃，就没有浪费粮食，同时还能隔三差五地下两个鸡蛋，攒在家里，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鸡在人们的眼里是保护的对象，而老鼠则是痛恨的目标。但是若论母鸡的体型还有四五只老鼠大小了吧。但就是可怜，鸡吃肉只能找虫子。而老鼠却会把目标放的更远，甚至鸡。那天，没有任何预兆，突然听到急促的含糊的鸡叫，鸡已经被老鼠咬住了肚子，不知道是老鼠拽着鸡，还是鸡拼命逃跑拖着老鼠，反正他们两个极速地从院子一头到了另一头，大人们发现了，赶快过去打老鼠，老鼠跑掉了，鸡却躺下了。那个时候县城也没有兽医。那只被老鼠咬过的鸡就那样奄奄一息，到了晚上灯亮的时候，人们再去看，已经僵直了。

所以，老鼠可别落到人的手里，如果被逮住了，肯定叫它不得好死。那是我七八岁的时候，在一个大院里，七八个孩子正在一起玩，突然一只老鼠窜出来，偏偏跑到了身强力壮的牛叔脚边，牛叔一个健步踩住了老鼠，迅速弯腰就将老鼠拽着尾巴手到擒来。

奇怪的是他没有拿起来摔死，没有找着送给谁家的老猫让给吃掉，而是对着玩耍的孩子说：

 “你们拿上去换老鼠药吧。”

孩子们没有言语，他却提着老鼠尾巴，挨着一个个给到孩子们手里，让拿住，男孩子、女孩子、大孩子、高孩子都碰到老鼠毛就跑开了。给我的时候，我也很害怕，但是却紧紧地拽住了老鼠的尾巴，不让它掉下去，我怕老鼠继续跑掉，祸害粮食。又怕弄丢了老鼠，牛叔不高兴。

牛叔如释重负一样吩咐一声，你们跟林峰相跟上去拿老鼠换些老鼠药回来吧。

于是一群孩子就跟在了我的后边，一路说着话，去找换老鼠药的了。好像有时候东街会有个地方有人是专门收老鼠换耗子药的，但是走到了，对方却没有出摊；好像南街也有一家能换耗子药的，我们又走了过去，还是没有人在。

那个时候天已经冷了，我提着老鼠的手被冻得红红的，都有些僵了，但是只能一会儿左手累了倒到右手，右手累了倒到左手，还要尽量离开身体，怕老鼠拽住衣服扒住不放……

没有换老鼠药的怎么办？孩子们面对了抉择，却都在看我的意思，我非常坚决，“拿回去，交给牛叔处置。”

我们一群孩子转了好大的一个县城，终于又转回到牛叔家的院子，大点的孩子赶快抢着说：

 “牛叔，牛叔，没有，找不到换老鼠药的，我们把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就是就是！”小点的孩子跟着帮腔。

牛叔漫不经心地说：“没有就算了！”我很奇怪他为什么没有刚才给出老鼠时那样急切。于是我问：

 “那这老鼠呢？”

牛叔却突然一脸的不高兴，“在外边随便扔了就行了，怎么还给拿回来了？”

我说：“那怎么行呢？”说着我把老鼠交给了牛叔的手里，牛叔却很不情愿地接过去，骂骂咧咧道：“拿回来只老鼠干什么？”

牛叔为什么那么不高兴，我们并不知道。但是在我们却在为自己努力帮忙大人，并且做到了大人交给的有始有终，走完了全程感到高兴。我并不想让小伙伴羡慕自己多勇敢，并不希望大人们会给什么奖赏，但是我知道这样有始有终做了，才会让自己安心放心。

今天看着群里说鼠，我想起了，那只是换耗子药的老鼠，当时的我也害怕，也受冻，也是徒步走了半座城，没有得到委托人的赞许、称道、甚至他还在埋怨、咒骂，但是我自己做了，我问心无愧。

（这是一个长篇里头截出来的一段，但是是我真实的故事。如果你认识小时候的我，很可能能跟我一起去换老鼠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