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飞       小刘下班回来刚进家门，就看到娘在衣柜前换着内裤。

“娘，这不是我的内裤吗？”  娘点了点头，冲他笑了笑，然后又继续的换着。  “娘，你不能穿这个，这是我穿剩下的……”。 “儿呀，内裤没有烂还能穿……”  小刘看着花白头发的娘，看着满脸沟壑的娘，看着双手粗糙的娘，看着原来一米七多的大个，如今变得有点佝偻的娘，突然满脸热泪。  他“扑通”一下跪到娘的跟前，一把扯下娘正在换的内裤，然后嚎啕大哭。  娘，我对不起你。自从我爹去世后，我和妹妹都商量好了，由她照料你的内衣内裤，其他的都由儿来负责，没想到呀，没想到……  小刘哭得伤心，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像个孩子，哭声也惊动了邻居的小狗，小狗以为出了什么事，在门口汪汪地嚷着。  小刘的老家在陕州区大营。六七十年代，家里穷，条件不好。但是憨厚老实的父母知道只有供俩孩子上好学，他们兄妹俩才能有个好前程。于是，爹和娘节衣缩食，种粮，种菜，用辛辛苦苦换来的钱供他们念完小学、中学，然后考上大学，直到双双分配工作。正当兄妹俩合计着把爹娘从乡下接到城里，享受天伦之乐之时，积劳成疾，年迈多病的父亲闭上了双眼，永远的离开了他们。  也就从那一刻起，兄妹俩把娘接到城里，跟他们一起生活。小刘是哥哥、是男孩，娘内衣内裤换洗的事他交代给了妹妹，其他所有的花销开支都由自己来负责。  娘在乡下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她来到城里，除了轮流到儿子、姑娘家里，精心带孙子、外孙女外，家里的缝缝补补，洗洗涮涮，打扫卫生，都由她来张罗。  她不想给姑娘、儿子增加负担，更不想让他们感觉自己是个没用的人。于是，她每次给孙子哄睡之后，就提个大编织袋在小区里转悠，什么塑料瓶，纸箱，烟盒，易拉罐，只要能换成钱的，她都捡起来，然后卖给收废品的。一次，两次，很多次，她用卖废品的钱，给家里买菜，给孙子买玩具。

  有一次，小刘从娘的枕头下边看到每个月给她的钱都整整齐齐的放在那里时，就偷偷地观察娘。果不其然。小刘把娘叫到家，开导她：“娘呀，咱们家里不缺这几个钱，我的收入不低，你的儿媳妇还做着生意，你用不着这样拼命”。他还吓唬娘，如果你再捡破烂，我就把它给烧掉。  娘看小刘一脸认真，就点了点头。  然而，一生都闲不住的娘看到小区里随处可见的废品，就忍不住，就想把它捡起来，就想把它换成钱。  一天，小刘中途回家，看到娘扛了一袋子废品放在楼头的冬青树里，他的气就不打一出来。“娘，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小刘责怪着，然后一把大火把娘捡的废品烧了个精光。  从那以后，娘不再捡垃圾卖钱，而是把垃圾捡到之后放到垃圾箱里。小区里的大人孩子都知道这个老太太辛苦善良，是一个义务清洁工。  岁月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随着光阴流逝，娘的年纪越来越大，头发白了，脸上的皱纹多了，手也变得粗糙，1米7的个儿也有点佝偻。然而她骨子里勤俭持家和不给儿女添麻烦的血滚滚的流淌着。  娘很勤劳，她每次都把洗衣液用完的瓶子再倒点水涮一涮，把用的几乎捏不住的小香皂再加工到一起，把穿旧的衣服撕成条绑成拖把……娘就是这样一个人……  想到娘含辛茹苦把自己兄妹俩拉扯长大，如今年迈体衰还要照顾孙子外孙女，干家务活。小刘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拨通了妹妹的电话，“丫丫，我是怎么跟你说的，我让你盯紧娘的内衣内裤，你是怎么做的”。  电话那头的丫丫一脸茫然，很快请假返回了家里。  她看到一脸铁青的哥哥，再看看娘还没有换好的哥哥穿旧的内裤，明白了眼前的一切。  “娘呀，哥呀，我错了……”  丫丫跑到服装店，一口气买了10个内裤，交给了哥哥。  小刘接过10个内裤跪到娘的跟前，“娘啊，我和丫丫照顾你不够细心，让你受委屈了，这些内裤你就换着穿吧，不要穿我剩下的内裤，你辛苦操劳了一辈子，如今该享清福了却还这么仔细，我们对不起你……”  室内的空气凝固。 娘掏出邹巴巴的手绢儿，擦了擦两行滚烫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