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佳新音频小说连播《黄河岸边的孩子~第十三章·校园轶事·第一节·窝头酸菜》安群诵读 心小了,小事就大了,心大了,大事都小了,看淡世间沧桑,内心安然无恙。 ——建华大师 1 窝头和酸菜
都说人闲出故事,这可是千真万确的。 学校里无政府主义泛滥,除了大食堂还在兢兢业业的提供一日三餐外,校园里就没有人干正事儿了。我们早就停课了,老红卫兵们的热情随着大串联的结束,也走入了低谷。高年级的同学开始忙碌着毕业,争取为自己分配个好的工作岗位。一九六七年的二月,外地正如火如荼地闹什么静坐,反对“二月逆流”。那时的革命听风就下雨,大的地方怎么折腾,小的地方照着来。学校的同学们都是没头的苍蝇,读书没地方读,在家也不是个事,就陆续地回到学校了。天气很冷,我们这些人,龟缩在宿舍里烤炉子。
还好,我的好朋友后山同学回来了,总算做事能有人商量了。虽然学校里没有人主事,可管理员和大师傅们还在坚持工作。你说要是全国的炊事员都罢工,把那些闹事的饿起来,文革早就结束了。说起学校大食堂,大概所有的学生感觉都一样,就是学生们的顺口溜:“窝瓜不用掏,山药不用削,茄子切两刀,开锅毒就消。”“炒菜用铁锹,大锅十八捎,年初锅底黑,年底黑沫漂。”还有什么:“肉虫满满菜上漂,窝头坚硬当飞镖,米中沙石练牙口,酸菜老帮岔了腰。”
那时候的条件就这样,你说不好想多吃还没有呢。
我们经常开玩笑说:“寒夜饥肠响如鼓,何人知我学生苦! ”由于不再开课,食堂开始发饭票,先是印了好多一二三,分早午晚来用,不过并不允许打双份。一个宿舍门口贴着一副短联叫“吃得一二三,睡得羊毛毡。”后来食堂又把餐证改为早午晚,同学们也就随着念叨成:“吃着早午晚,惦着别人的碗。睡着羊毛毡,冷的能翻天。”每天虽然不用头脑,饿的滋味还是不断地出现,真不是好受。年轻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消耗多少粮食啊。一天晚上,哥儿几个实在不能入寐,我和同屋的几个弟兄们商量:“什么时候能耗到天亮···,咱们得解决肚子的问题啊。”“晚上吃的是窝头烩菜,我是最后打的饭,那大笼屉里还剩下不少呢。”“解决肚子的问题,只有一条出路了。”我明白这是深入到食堂里面去,这个念头轻易不敢动,要知道那是全校学生老师生命的靠山啊,弄不好惹得所有人都有意见,可就下不了台了。“干吧?”我感觉着自己饥肠辘辘,咱就偷点窝头···, “干吧!”“干干!”一说要行动,大家马上穿起衣服来,我把衣服前后颠倒反过来穿,为的是能多兜一些窝窝头回来。我们悄悄地溜到食堂的后门,那门从里顶着进不去,就挨个推窗子,终于找了一扇没有别住的窗户。我个小又灵活,就主动说:“你们等着接应,我进去。”伙房里黑黢黢的,散发着多年的老油味。我刚坐到窗台上,就有人飞一样的从后门跑了出去,把大家吓了一跳。“是不是有埋伏,咱们回吧···。”一个同学直拉我的裤脚,我的嘴哆嗦着,心跳得咚咚的,“等···等,咱们看···看。”等了好几分钟,并没有人再出来,我镇定了一下跳了进去。摸了几节笼屉都是空的,转到大锅边上,看到那里是刷锅水。“这些懒虫,锅也不洗就下班了。” 我悄悄地叨叨着,还在寻找,忽然,我发现面案下面有个人!吓得我魂都没有了,“不好,真的有埋伏···。”我跳起来,不顾一切地从后门逃走了。外面的同学一看我跑了,也就一哄而散,潜回宿舍了。“哎,到底怎么回事?”我把伙房里的情况一讲,大家都一惊:“这管理员老师来真格的还有埋伏?”有人问:“先跑出去的人是谁?”“是谁?就是食堂的人,跑去叫人了。亏得我机灵,要不叫抓住那可就完了。”这可不像去偷瓜,偷得是校外的东西,要知道你偷食堂可是要激起全校的愤怒!后来才知道,那天晚上来自三个班的人都把大食堂当做了目标。大家唉声叹气地又钻回了被窝,翻来翻去地还是睡不着。“哎,有主意了。”“说,什么主意?”后山同学提议:“那个酸菜池子···,怎么样?”“对,快走。”我们大家拎着一个桶,举着公用盆,又来到学校腌菜的屋子。那里是个冬天也通风的地方,屋里有个游泳池大小的腌菜池,里面一层一层的码着长白菜。这一冬天,腌菜水面飘着一层冰碴。要是平时闻着腌菜那酸不酸馊不馊的味道,一定得扭头就跑,可今天我就像看着炖猪肉的汤锅一样,那个馋呀。后山同学冲到前面,两个人拉着他的腿,我趴在池子边上接应,他用手捞着白菜递给我,那菜冰得他,不断地用嘴哈着手。一会儿装满了一桶,他还有些不甘心想再捞些出来,同学们紧张地把他直往后拖:“快走,快走吧。”我们一溜小跑回了宿舍,大家高兴地直笑:“哈哈,又一次大获全胜。”算起来从上次偷瓜,这是第二次大规模的获取给养的行动了。“嘿,这家伙还冻着冰呢,好激牙···。”人们掰着菜帮子,抢着菜心,咯哧咯哧地嚼着,“酸,哎呀真酸···。”折腾了一夜看着天就亮了,隔壁有几个同学上厕所,一看这里在大吃酸菜,跑过来把剩下的酸菜连桶提走了。我们一个个酸地倒了牙,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吃菜冷得浑身直打哆嗦,胃里也开始烧心。不过心里特别的满意,终于可以睡个不饿的安稳觉了。这一觉睡下去到下午才醒来,坐在那里想了半天才弄明白还是吃了亏,要知道又误了早晨和中午的两顿饭。
一个阶段里,校园传播着一些诡异的故事,“神鬼就在伙房里或隐或现,弄得笼屉在空中飞,面袋子地上转,大锅也发出响声了···。”我们食堂的炊事员大老张把嘴一撇那粗话就来了:“球,就是后面宿舍里的饿鬼们瞎拾翻,妈的,你要不信,咱们就蹲一晚上看看?”(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