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冬雪
●成诺

不逢冬雪已经很久!
昨晚阴霾依旧的铅色阴云里开始有星星点点的雪花,不过因为雪花太小,又稀稀疏疏,于是落在地上就倏忽而逝,了无踪迹!
于是心头便恹恹的,以为又像往年一样总要阴阴郁郁一阵子,雪花才迟迟疑疑姗姗而来。
不逢冬雪的心情没了期待,不再焦灼,就变得闲闲散散,若有若无。
早晨,一推开窗,扑面而来的寒风夹杂着雪花的清凉味儿竟令我一下子愣住了。
窗外,雪花翩跹。
漫天飞舞的雪花肆意的飘摇着,纷纷扬扬竟是一场大雪。
漫立远视,我还是有了一些惊叹。这样的雪本来并不稀奇,北方的冬雪动辄就是如此。不过冬季的第一场雪就铺天盖地,没有漫长的等待,没有那种等待又失落,失落又期冀的煎熬,于是这雪来的似乎就显得太轻率,太突兀。
带着刚刚四岁的小女儿走出门,穿过长长的过道,迎着楼梯眼前一片豁亮。
“哇,咋回事?”四岁的小女儿不由一声惊叹。“雪吗?好漂亮!”她的感叹还没有完。
女儿的手很温热,软软的。牵着她的手,我小心的踩在已是厚厚的积雪上。“这是雪呀。难道你忘了去年的雪吗?”女儿未置可否,兀自试图挣开我的手,好几次想猫着腰抓一把地上的雪。但因为我紧紧攥着她的手,她徒劳地挣扎几次也就乖乖的跟着我走。不过,还是一步一踮地,用脚踢着地面上厚厚的积雪,或拽着不走让我拖着滑行在雪地上。
大雪纷飞,簌簌飘落,已然不像浅冬时分的雪。
浅冬的雪飘扬而轻浅。一枚雪花,就可以轻舞。那时的雪像一个个精灵,雀跃着忽而树梢,忽而崖畔,忽而掠过脸颊,晶莹中有淡淡的清凉,六瓣美丽的图案里蕴藉着若有若无的雅致。
而此刻隆冬的雪,少了蕴藉,少了含蓄,竟变得肆意而直白。寒风凛冽,玉树琼枝的北国风光里那雪正下得紧。

如果浅冬的雪是一朵温润的氤氲着芳香的花,那么,此刻隆冬的雪就是一樽粗犷的充盈着豪迈气概的烈酒。我不知道这样的比喻是否切贴?我更不知道这样的表达是否能够承载此刻的情怀?
街头已是一片苍茫。雪花直直的落下,簌簌有声,像夏夜草丛中不知名的小虫悉悉索索的声音。一片混沌,只有眼前的雪分明而真切。枝头压上的积雪已经厚厚的一层,即便是一阵轻微的风儿,也会抖落下来。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是高适伫立日暮时分,遥空断雁,日暮天寒,离情郁积,恰置身大雪而慨然长啸的吟咏。而我却少了这一份苍凉和意境,没有离情的纷扰,却无端的多了一丝怅惘。大雪纷纷扬扬,压着枝头,也压着我沉沉的心事!
父亲卧病床榻已有些时日。难以释怀,心儿就阴阴郁郁。而这雪仿佛更增添了一丝郁闷,来的似乎不合时宜。有朋友戏谑,第一场雪应该有咏雪的诗句。我愣愣地,蓦然发现竟没有去年逢了冬雪的欣喜。
我知道这样的心绪一定辜负了这纷纷扬扬的大雪,也一定辜负了朋友期冀咏赞大雪的情怀。伫立凝视,依然有大片大片的雪花从苍茫的天穹匆匆飘落,裹着冬日的萧杀,裹着冬日的料峭……
幸而身边还有快乐。牵着小女儿的手,我不由攥得更紧。盈握于手的亲情,执念于怀的亲情,虽是咫尺,但也需珍行!
傍晚,大雪依然。空阔寂寥的街道上已是华灯初上,从医院出来我的心情依然难以平静,就像眼前这聒噪而纷乱的大雪。
夜晚,大雪依然。
蓦地,我已经开始期待天晴,至少那时中午的暖阳令人舒朗,至少那时可以陪着父亲缓缓地走在街头,走在冬日暖阳的温馨里……

成诺,笔名。陕西省宝鸡市扶风县人。多年笔耕不辍,以文写心,坚持写作,尤喜散文。
作品在《陕西日报》《齐鲁晚报》《文化艺术报》《宝鸡日报》及“陕西文明网”“华夏慈孝网”“微文学网”等多家报刊网站刊登。
作品有《追寻胡杨》胡杨系列、《大红灯笼映出的年味儿》年味系列、《相约人生》观悟系列、《最美女儿心》亲情系列、《最难萦怀是春天》颂春系列、《乡会》乡情系列、《跪拜里的敬畏》漫谈系列、《大唐西市的记忆》游记系列、《岁月淌过的巷子》人文系列、《迷惘》小小说系列、《快雪初晴》诗歌系列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