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承华

（一）

那天是2018年7月12日，外交部向全球推介湖北的活动在蓝厅举行。推介会上，赤壁青砖茶代表湖北的一张文化名片正在惊艳亮相。各国驻华使馆的使节、外宾正听着赤壁赵李桥茶厂传承人崔嵬拿着“川”字牌砖茶介绍：“它产自鄂南地区，是赤壁赵李桥羊楼洞产的专利砖茶。因用羊楼洞观音泉和三条小溪的水而制，故得名”川”字号。它在我国不仅享有千年品牌之誉，还曾远销欧亚和俄罗斯……”

崔嵬刚说到这里，一位身着西装革履，年龄与崔嵬相仿，个头也不相上下的金发外国贵宾挤了进来，他端起一杯茶闻了闻，又呷了几口，便自言自语起来：“嗯，是那个香气，嗯，不错，是那个味儿。”崔嵬听他一口纯正的普通话，很惊讶地望着他，他也正好冲着崔嵬问：“哦！朋友，我在莫斯科关系学院听到你们国家领导人的一个演讲，他提到17世纪的‘万里茶道’是连通中俄两国的‘世纪动脉’，应在新时代进一步推动两国关系的发展，撰写出‘万里茶道’更精彩的故事。我也曾喝过我爷爷留下的青砖茶，跟这个味道一模一样的。”崔嵬闻言开心不已：“先生，你说对了！这青砖茶确实饱含我们的家国情怀，而中俄两国的合作正如俄罗斯人讲的，是由伟大的中俄茶叶之路开始的，也与欧亚及其它地区有着茶贸深厚的历史渊源，所以，我们作为制茶企业，一定要传承好这源远流长的友谊，去创造合作共赢的新篇章！”“嗬，你说的太好了！”金发贵宾听到这竟自我介绍起来了：“朋友，我是俄罗斯‘万里茶道’协会的成员。爷爷曾在你们那里工作和生活过，他说那是他的第二故乡。我一出生，他就给我取了中文名字。因为你们中国又叫中华，他就取华为姓，青砖茶产地在鄂南，又取了个南字，茶的直接产地在羊楼洞的松峰山，再取个峰字，所以我就叫华南峰了。爷爷还吩咐父亲待我长大一定要学好中文，然后去华工作，我的人生之路就这样被爷爷安排了！”崔嵬听到这不由乐了：“那你委屈吗？”“不委屈，挺好的。”旁边人闻言也笑了。

崔嵬此时突然想起了什么，“华南峰先生，我想向你打听个人。”“什么人？”“不知你爷爷是否跟你提起过一个叫彼得巴诺夫.尤西里的人？”“嘿，那就是我爷爷呀，你怎么知道的？”“啊，太巧了！从你爷爷给你起中文名我就猜到了，你爷爷就是我爷爷的俄国老弟！”“哦——”华南峰一下明白过来，他忍不住拍了拍脑门：“你就是我爷爷在中国结拜的兄长的孙子啊！”俩人都无比惊喜，华南峰更是扑上前和崔嵬拥抱在一起，开心的大笑起来。周围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都对这两人的巧遇啧啧称奇。华南峰松开手，拍拍崔嵬的肩膀问：“你能不能猜到，在我一懂事的时候，爷爷跟我讲的第一个故事是什么？”“是什么？”“你们当地人的传说，说羊楼洞的的茶树，是茶花仙女种的！”他这句话，立即引起周围外宾的惊奇及他们的低声议论，崔嵬见状忍不住笑了，其实那只不过是在赤壁赵李桥羊楼洞一带流传崔家祖上的故事。

传说安徽古徽州有个富家弟子姓崔，名惟一，喜欢上一个贤美善良的村姑，却遭到父母的百般阻挠，并找了个门当户对的女子逼他成婚。他却在办喜事的当晚，趁大家沉醉于酒席的混乱当中，带上村姑从徽州老家逃到鄂南，钻进赤壁赵李桥羊楼洞附近的松峰山丛林躲藏。好在山里有村姑认识的野菜和野果可吃，一时充饥不成问题，加之崔唯一也从家里带出了一些钱财，就在附近村镇购买了些生活用品、食物和种子，他俩就在荒地里种了些苞米、红薯、蔬菜等。日子过得虽然艰难和清贫，但二人却十分恩爱和快活。谁知这普普通通的故事后来竟传出了神奇的色彩，说他二人相亲相爱感动了天上的茶花仙女，仙女趁二人熟睡之示，就托梦告诉他俩，在松峰山一个荒坡地播下茶树种子，只要好生培植，待到春暖花开，长出叶片，吐出嫩尖，就可以摘下制茶，去换取生活用品。他俩一觉醒来，想起昨晚的梦，赶忙向天叩拜。尔后，去荒坡一看，坡面不仅冒出了很多树苗，而且，一排排，一行行非常有序。他俩见状，赶紧引来山泉，不时浇灌。待到正月过后，灌木似的丛生，无比茂盛，并长出很多嫩芽。又不到两个月功夫，村姑就按老家制茶的方法，摘下茶树上的嫩尖，摊干、炒制、摊凉后，用山泉煮沸冲泡饮用，感觉不错，二人就上村镇试销。村民试用后，觉得这茶水确实如他们所说生津解渴，清新提神，帮助消化，还有杀菌止泻的功效。于是，村民愿意用粮用物去换取些茶叶，有的人还用银两购买，由此，他俩以后的日子越过越好了……

崔嵬想到这里，见一些外交使节还在那儿交头结耳，有人还说：

“这青砖茶果真是茶花仙女种的么？那太神奇了！”他忙接过话头解释道：“诸位，华南峰先生说的只是一个传奇故事，真实的情况是，我祖上为了生存，与先祖们们一样，也是去品尝大自然难以计数的花草树木，以寻找可以作为食物的材料。在品尝的过程中发现了茶树，才开始制茶。如三国时期的名士士燮、庞统，也曾在大山丛林发现过茶树，并采摘制茶。还有我国古代著名的神医华陀，曾在鄂南一带山里采茶为药，医护好腹泻的将士。晋代的晋武帝也常入武昌采茗。我们松峰山上的一棵千年茶树，据说就是从唐朝种下的。所以说，我们国人饮茶的习惯从几千年前就开始了。后来，制茶工艺不断改进，先从篓装散茶，发展成为盒茶，到机制青砖茶后，也就是从17世纪开始，羊楼洞的青砖茶就走出了国门，销售到欧亚，还连通了中俄万里茶道。俄罗斯人（包括沙皇在内）也开始了饮茶，而且，渐渐养成了饮用青砖茶的习惯，使砖茶不断涌入俄罗斯了。”“对对对！”华南峰马上接过话补充：“1891年4月20日，沙皇的皇太子还专程来华访问，到达当时被称为‘世界茶都’的汉口时，还曾与清朝两省都督张之洞谈到有关砖茶之事。可说俄中茶叶贸易由来已久，源远流长，可要继续前缘啊！”其它外宾听后也无不感叹青砖茶真是久负盛名，纷纷表示“我们也要衔接好茶贸关系啊……”

崔嵬真没想到,华南峰的出现,竟给青砖茶的宣传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他还没想好如何感谢时，华南峰却在其他外宾陆续散去时先开了口：“老兄，咱俩真是有缘，我估摸着你比我大些，就称你大哥好吗？”不待崔嵬回答，又提了个要求：“今晚我去你那，听你摆摆长辈们的陈年往事可好？”“当然可以！”崔嵬痛快地答应，还补充道：“不见不散啊！”“OK!”

（二）

崔嵬今年40过2，中等偏高的个儿，体态魁梧，相貌堂堂，依然不减年青时的风彩。当年从华农大毕业后，就直奔老家赤壁赵李桥茶厂工作。由于出身茶庄世家，别说学农科有成，其受父辈们种茶制茶的影响，也是个行家里手。因此，没用几年时间，就接过管理茶厂的担子，把茶厂办得声名鹊起，远近闻名。这次上京在外交部蓝厅负责推介青砖茶可以说非他莫属。果不其然，砖茶的推介受到带队负责人的点赞，他知道这是青砖茶牌子响的缘故，再就是俄罗斯朋友华南峰的边鼓敲的很好。当华南峰来京华宾馆找到他时，他立即带往楼下咖啡厅款待。

咖啡厅不是很大，壁上灯光柔和淡雅，墙上的壁画与象征派作品相似，有种朦胧的感觉，与厅里氛围十分吻合。他俩就找个紧靠墙角，只有一面挡板隔离的的位置坐下。崔嵬招来服务生，要了两杯海南产的椰奶咖啡及三盘干果，这功夫华南峰窥视了一下周围环境，那些用板隔开的座位上几乎坐满了人，却听不清里面的人在说什么。他转身对崔嵬点点头：“这挺好，不相互干扰，又方便说话，真是个侃大山的好地方！”正说着，服务生已把咖啡和干果端了上来。他正准备说谢谢，崔嵬先开口了：“华南峰老弟，你说你是1977年出生的，那我刚好大你一岁，就不客气了当你兄长了。”华南峰开心地咧嘴笑了：“太好了，我们上辈的友谊又能传承了！大哥且受小弟一拜！”说着华南峰站起来恭敬地向崔嵬行了个拱手礼。崔嵬连忙摆摆手：“快坐快坐，兄弟间见外的话咱就不多说了，但我也要感谢在今天的推介会上，你不遗余力地助了我一把！”“嗨，大哥肯认我这个小弟，我就高兴的不得了了，再说帮大哥也是应该的，我们之间以后不要再讲什么客套话了。现在我只想听听爷爷们的故事，你赶紧讲给我听听。”崔嵬见他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儿，笑着点点头：“那好吧！”

崔嵬也是开门见山：尤西里爷爷能到我们这儿，听我父亲说，也是机缘巧合吧。自青砖茶从人工加工改为蒸汽机压制后，不仅提高了成品茶的质量和产量，还提高了储存能力，尤其方便了运输，让外商看到经贸砖茶有利可图。在19世纪初期前后，沙俄皇族财阀与茶商就涌入了当时的世界茶叶港——汉口，来加工毛茶和制造砖茶。尤里西爷爷就是趁着这股淘金热，以实现梦寐以求来华旅游和探索华夏古老文明的愿望。由此，他利用业余时间学习中文，为给来华打好基础。后来，别人说他是个中国通了，他仍孜孜不倦，勤奋好学。当听说中国赤壁赵李桥羊楼洞产的青砖茶有几千年的历史，是华夏文明的一个佐证，他觉得机会来了，于是打着为沙皇陛下获取财富的名义，辞去了他早就不想干的沙皇卫队卫兵职务，以商人身份来华。他在沙皇卫队时，皇太子正好在卫队见习，因十分钦佩他的剑术，经常切磋，两人关系甚好。由此，在他离国时，皇太子特意为他修书一封，让驻汉使节好生关照。他到达汉口后，准备动身前往赤壁赵李桥考察办理相关事宜时，就得到使节指点，告知赵李桥羊楼洞崔家茶庄最年青有为的崔大伟是当地植茶制茶的一名好手行家，我们几个俄罗斯茶商邀请他入伙办厂，或高薪聘请为顾问都被拒绝，若能得此人帮助，成功机率就会高很多。使节接着又把他介绍到当时清朝的两省总督张之洞那儿，总督竟然为他写了封手谕，还派了8

名府衙一路护送。

当尤里西一行人快到羊楼洞，靠近松峰山较偏的一个山谷时，只见一个披着大红采绸，彩绸前胸结着彩球的新郎正持宝剑，与围着他的几个凶巴巴盗匪周旋。周围不见迎亲队伍的其它人，只有新娘晕倒在花轿一侧，旁边还有一名歹徒看守。他一眼就明白，这迎亲队伍是遇到拦路抢劫的了！虽然他已辞去卫队职务从商，但仍是一名训练有素，并有扶危济困侠义心肠之人，见此情景，二话不说，随手就把挂在腰间防身的佩剑拔出，径直冲了上去，那几个府衙见状也一涌而上，几个盗匪很快就被打翻在地。匪首哪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还有衙役兵勇，见势不妙，马上吹响撤离的口哨，包括那些被打倒的劫匪，也都一下跑的比兔子还快了……而那些迎亲队伍中的亲朋和轿夫其实并未跑远，只是躲在附近的树丛中偷偷窥视，见一位洋人和一班府衙打跑了劫匪，赶忙跑出来把新娘抬上花轿，又把散在一旁的嫁妆收归整理好，待新郎向那洋人和衙役千恩万谢后，这支迎亲队伍依然惊魂未定地离开了……尤西里爷爷与几个衙役相视一笑，拍了拍身上因打斗沾上的尘土，招呼一声“走！”，也朝羊楼洞驿站的方向走去了……

第二天清早，尤西里爷爷在羊楼洞驿站侍从的带领下来到我家大院门前。顿时，他被眼前气派的门楼和门楣上精致的雕砖所吸引，没想到这山乡僻壤之地竟有这般的讲究与排场。正诧异之时，侍从已敲开我家大门，见我家管事正从门里过来，忙递上两省总督的手谕，并说明来意。尤西里爷爷却通过大门窥见里边的建筑，更让他惊叹不已。院内有青墙黛瓦，排列有序的房屋，无论是砖，是石，是木，都展现出巧夺天工的雕刻工艺，其雕刻的花草鸟木，无不质朴自然，灵动有趣，栩栩如生。那圆穹形的屋顶和飞扬的檐角盘斗，更是线条流畅，格外优美，让尤西里爷爷不由出声感叹：“这是什么风格的建筑呀？”侍从听到忙回道：“是崔家按微派建筑风格建造的。”“哦，不错！不错！很有特色，华夏古老文明无处不在，此行真是收获多多，受益匪浅啊！”

我家堂屋里此时，新婚的爷爷奶奶正在给太爷太奶敬茶请安。管事已匆忙跑进来报告：“太爷太奶，大少爷大少奶奶，两省总督张之洞大人介绍的俄罗斯客人——彼得巴诺夫.尤里西前来拜访大少爷了！”太爷太奶及新娘听后立即从堂屋后边退出避让。爷爷忙起身走到堂屋前门相迎。抬眼一看，不由哎呀一声惊叹：“原来是昨日相救的恩人来到寒舍，真是有失远迎，惭愧，惭愧呀！”尤里西也没想到他所救之人正是此次相求之人，先是一愣，尔后哈哈大笑：“我与大伟兄真是有缘！”俩人忙伸手相扶，又携手进堂屋相让落座，一个马上恭贺新婚之喜，一个立即谦让感谢！这客套话相互才说一句，我爷爷是个极聪明又极爽快之人，不等尤里西开口，已猜中对方的来意，也就直截了当地说：“贵客不远千里，我猜想七有八九是为了青砖茶而来的吧？”尤里西一听又是一声爽朗的哈哈大笑：“都说中国人聪慧过人，我今天算是领教了！”我爷爷没待尤里西再说下去，紧接道：“咱中国有句俗语，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我岂有不报之理。”尤里西摆摆手：“中国也有句俗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有，路见不平，当拔刀相助，我也是给自己积德嘛，哈哈！”听尤里西这样说，我爷爷点点头，回身喊：“老张，快看茶！”管事闻声很快用托盘把茶端了上来，在尤里西接过茶杯低头品茶时，爷爷又向坐姿端正，仪容不凡的尤里西看了一眼，觉得这俄罗斯人的心和他的外表一样，是个亮堂堂的，可信可交之人。于是说：“我看这样吧，既要报答你的相救之恩，又要避免你们那些茶商的说词，我只能把我闲置的厂房送给你办厂，但照样不去参股或当什么顾问。你招工时，可把我这熟悉每道工序的熟练工人招过去帮忙，这事只有你我知道，最好不要对外泄漏，可以吗？”尤里西只是稍稍思索了一下，立即拍手称快：“好！好！太谢谢你了，老兄！”

尤里西爷爷说干就干。整修厂房、购置生产装备、招收工作几件事同时进行，很快就办起了赵李桥茶厂。由于有熟练工人的帮助，加之他聪明好学，没用多长时间，不仅知道了青砖茶的“里茶”和“面茶”的初加工工艺，还掌握了其不同于其它茶生产的关键所在。其特殊生产工艺表现在，原料生产必须：鲜——摊凉——杀青——揉捻——晒干——入库；砖茶加工更要：选料——加湿——聚堆——发酵——自然干燥——陈化——复制——拼配——汽蒸——高压压制——烘干——包装等工艺流程。尤里西爷爷他就十分严格的遵守这些流程，狠把质量关，只不过两三年功夫，茶厂就办得有声有色，不但在四面八方赫赫有名，其名气还直至汉口，远及俄罗斯。谁知茶厂的红火生意招来了其他俄商的嫉妒和华商的排挤，他们联起手来，不仅在市场上有意扰乱价格，有的还买通关卡，百般刁难出货，更有甚者与路匪通风报信，半路劫下货物……

尤西里的茶厂面临着成立以来最严峻的生死存亡考验。我爷爷知道这些情况后，可说是心急如焚。也是急中生智，让尤西里借崔家的老通道出货，或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干脆打着他的旗号将茶叶远销海外。这下总算解了尤西里的燃眉之急，渡过了茶厂生存的难关。

谁知尤西里爷爷刚避过了生意场上的难关，又遭受意想不到的麻烦。一天，一伙劫匪把他的住宅围的水泄不通。这住宅是两层楼房，他住在楼上，楼下住着离家较远，我爷爷安排过来的一些熟练工们。这十几个人在我爷爷那制茶时，也是住在我家里的平房，白日里除了上班，每天早上都随我爷爷起床健身，习练些刀剑棍棒什么的，也算是半个练家子，未曾想这会儿派上用场了。他们自觉地分成俩人一组把守着窗口，尤西里爷爷则一手持剑，一手握枪，带着两个人守在大门。

这伙劫匪原来就是当年拦路抢劫我爷爷迎亲队伍的那伙人。他们既是前来复仇的，也是来劫财的。自从上次栽了跟头，他们就多方打听，知道尤西里爷爷在青砖茶上赚了不少钱，是个土豪时，更加迫不及待。匪首想着一个外国佬和一群工人哪见过这阵势，应该早就吓跑了，没想到竟敢跟他们对阵，不由火冒三丈，歪咧咧地骂道：“他妈的吃了豹子胆了，敢跟老子对作，伙计们，给我冲！”尤西里爷爷闻言却不动声色，只朝天开了一枪，就把这帮家伙镇住了：“谁再敢向前一步，我就让他脑袋开花!”这伙劫匪平日里在手无寸铁的平民面前穷凶极恶，听见枪声一响，却个个吓的畏缩不前，生怕子弹长了眼睛往自己身上跑，一边向旁边散开，一边还硬着头皮虚张声势：“你敢出来试试！”屋里的人不出来，外面的不敢进，一时间两边就这样对峙在那里。

我爷爷那时刚从尤西里处回家。前脚刚进门，就听见枪响，他循着枪声方向正在张望，只听后面传来呼喊：“大少爷！大少爷！尤西里先生的住宅被一伙劫匪围住了！”我爷爷急问：“什么时候的事？”“你刚走一会的事！”我爷爷不待报信人的话说完，立即召集住在大院内的所有人，操上家伙随他前往救援！

劫匪与尤西里爷爷僵持不下时，发现一群人手持刀剑棍棒，打着灯笼正朝他们跑来。劫匪见势不妙，有一半人慌忙转身应对。那匪首发现领头的是我爷爷，一下想起来了，仗着人多势众，狐假虎威地恐吓：“臭小子，上次没要你的小命，这次还敢自己找上门来，真的不要命了吗？”“哼！”我爷爷也不甘示弱地回应：“谁要谁的命还不一定呢！”说着拔剑出鞘，冲向匪首。十几个回合下来，我爷爷虚晃一剑，趁匪首分神，趁势将他打翻在地，并用剑指着其喉咙说：“马上叫你的人滚蛋，否则，我一剑就叫你丧命！”“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匪首急忙吹响撤离的口哨，一边爬起身，一边吆喝：“跑哇！跑哇！”只听后面传来我爷爷洪亮的声音：“以后你胆敢再来，我定取了你的项上人头！”其实，打这次以后，这帮劫匪便在这个地区销声匿迹了……

尤西里爷爷对我爷爷接二连三的相助感激不尽，非要按我国的习俗结拜为兄弟。我爷爷实在拗不过他的恳切期盼，就在关羽像前结义金兰，因我爷爷年长一岁，就为兄长了。

他俩结拜不久，尤西里爷爷就收到了沙俄政府驻汉口领事的信函，告知政府要对在华俄商进行统一管理，都集中汉口进行制茶和销售。他看着信正冥思苦想时，不知谁在敲门打断了他的思绪。开门一看是我爷爷，紧锁的眉头一下舒展开了：“呵呵，大哥来的正好！”他举着信给我爷爷看：“我们政府要求把茶厂搬到汉口，说的好听，为了统一管理，实际上就是方便监督我们好纳税敛财，我才不当这个冤大头呢！”“那你想怎么办？”“好办！这个茶厂虽然是我开办的，但厂房本来就是你的，没有你是办不起来，也生存不下去的。厂房算是固定资产不能带走，为了避免以后值换兑现的麻烦，我现在就把厂房退回给你，并把茶厂全部无条件转让给你。”“这怎么行？你怎么向你们的领事交待？”尤西里见我爷爷急了，他不慌不忙地解释说：“大哥莫急，我当时来羊楼洞考察时，实事求是地告诉领事，你的迎亲队伍遭打劫，因我及时出手相救，你为了报恩就借了厂房给我。现在期满归还，我现在只是作为你崔家的聘用管理人员留用，不再是茶厂的所有者了，领事又有什么可说的呢？”“还是不行！”我爷爷直摇头，“如果非要把厂房设备都交给我，，那我现在就按价值兑换现金给你。”尤西里听爷爷这样说也认真起来：“大哥，你真把我当小弟看吗？咱俩再算算，若不是你给我厂房帮我办厂，我能办起茶厂吗？若无你助我销路， 我这茶厂能生存下去吗？若不是你帮我解劫匪之围，我现在还能这么自在吗？茶厂不仅让我赚到钱，收回了投资的成本，还清了购买设备的借债，而且，还有富余让我去孝敬父母，养家育儿，这些不都是你带来的天大恩赐吗？你现在还要跟我一点点算钱？”

不待我爷爷反驳，尤西里接着说：“这事为稳妥起见，应补写一份当年的租借契约，再写一份留用我的聘书，上面写清按聘用合同每月应付的工钱就行了，呵呵，可以作为以后我旅游的费用。你看怎么样？”

我爷爷与尤西里相交这多么年，已深知他的为人秉性，决定了的事情是锤打的铆钉回不了头的。他既欣赏尤西里直来直去的豪爽性格，又感动于他纯朴的兄弟情谊，不得不按他的想法去办，这件事总算顺利遮掩过去。

一天，尤西里突然跟我爷爷说：“大哥，我每年除了回老家探亲一次，这些年一直跟你在一起，形影不离，比亲兄弟还亲。现在钱也赚的够用了，而我也已人过中年，却还有些夙愿没去实现。”我爷爷心知他的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能一览华夏山河景色，探究五千年古老文明，只是这些年忙于茶厂生意，忽略了初心。现在尤西里提起来，他也感到有些惭愧，不由拍拍尤西里的肩膀：“请老弟海涵，是为兄的考虑不周，只顾着茶厂了。咱们中华大地风光秀丽，景色无数，你就随心所欲地去吧，只是一路上别忘记自身保重就是了！”

尤西里待我爷爷饯行后，说走就走，一年半截后才风尘仆仆地回到羊楼洞。人虽然有些瘦了，但精神抖擞，一见我爷爷就滔滔不绝的说起“秋风万里芙蓉国”、“桂林山水甲天下”、“黄果树瀑布气势好雄伟”、“彩云之南风光多独特”，还有“天涯海角的奇观”…….这一讲就是几个时辰，直到我爷爷不得不打断尤西里一路南下的观感：“好了好了，现在已是下半夜了，咱们先睡会儿，明天你再接着说给我听好吧？”尤西里这才意犹未尽地去休息了。

尤西里在南下游玩时，就知道日本发动了侵华战争，局势十分动荡，若不抓紧时间，恐怕发生变故。于是，第二天在早餐桌上，他就跟我爷爷提出想即刻动身前往江西、江苏、浙江，安徽一带，希望爷爷给些现金做路费。“你就一天都不想歇会吗？”“不啦，时间不允许。”“现在局势不好，你路上更要注意安全！”我爷爷一再叮嘱。

哪知尤西里刚赶到汉口，日本军队就已攻占九江，开始对汉口进行包围。俄国驻汉口领事、茶商和侨民正在紧急撤离，与他相识的都劝他一同回国。他见汉口大街上一派紧张慌乱的景象，各处无不是振臂高呼保卫武汉的游行市民，还有携带包裹准备逃离的人群，脑海里立刻闪现出我爷爷的身影，返身就往羊楼洞赶。眼看离羊楼洞没有多远了，不料遭遇一支偷袭赵李桥的日本骑兵部队，见他不是中国人，没有当场枪杀，却把他逮住，不管他如何抗议，仍将他推进一间民房看守起来。周边的厂房民宅已被大火淹没，来不及逃跑的百姓更是被刺刀和枪弹杀害，赵李桥瞬间变成了惨无人道的屠宰场……

此时，我爷爷在羊楼洞看到赵李桥那边火光冲天，一边跺着脚痛斥日军的残酷暴行，一边安排家人赶紧收拾衣物去其它地方避一避。出门碰到一个赵李桥逃出来的人告诉他，尤西里被日军逮住关起来了，他听后稍稍思索了一会儿，便让家人先走。待到后半夜，我爷爷带上几个兄弟摸到赵李桥，只见眼前是一片烧毁的废墟，空气中还弥漫着大火烧后的焦味，所剩无几的几间房屋被日军占据，里面东倒八歪地睡着些士兵。有间屋前却有流动哨走动，无疑是关押尤里西的地方了。他们几人就悄悄摸到屋后，发现屋墙是土坯垒成的，赶忙找来水桶打满水，将墙打湿后开挖。前面哨兵哪里晓得用石灰和沙混合抹上墙的光滑平面，里面却是土呢？加上睡意朦胧，根本不知屋后有人将墙打通，把人给救走了。尤里西就这样被神不知鬼不觉的被送出了赵李桥地界。我爷爷递上路上用的盘缠后，俩人拥抱良久，虽一言不发，却流着热泪，挥手告别了……

谁知这一别，竟是永别！

有人在日军那告发是我爷爷救走了尤里西，一小队日军骑着高头大马直奔羊楼洞，把我爷爷拉出了家门。我家屋前有一道山沟，常年流着山泉，沟宽不过两三丈，紧挨山林。这时一个日本兵手拿绳索走来，两个日本兵也从我爷爷身后同时走向前。我爷爷似乎明白了：他们要拿绳子捆绑双脚用马拖着处死他。与其这样等死，不如尽力一搏，打死一个日本兵垫背，多打死几个捞本，说不定还有逃生的机会。于是，他腰身一躬，左脚退后一步，从那两个日本兵中间穿到背后，在他俩还没反应过来之际，迅速用双手各抓住一个日本兵的脑瓜，贯注全力一碰，两个日本兵的脑瓜顿时像葫芦似的裂开，鲜血脑浆喷涌而出。我爷爷又挺身飞起一脚，将前来捆绑他的日本兵踢进了山沟，头部磕在了岩石上，沟里的水也瞬间被染红了。接着他顺势跃身，越过山沟，眼看就要进入山林，枪响了，我爷爷应声倒地，再也没有起来……

华南峰听到这里，不由起身站在崔嵬面前，带着哽咽的声音说：“崔大爷爷救了我爷爷的命，却赔进自己的性命，他太了不起了！”说着他对崔嵬深深地鞠了一个躬：“我不知怎样才能感谢崔家的恩德，我一定要在他老人家的坟前，替我爷爷，也为我自己，向他老人家叩拜，谢恩！”

（三）

崔大伟是在1938年8月21日早上殉难的。每年这个忌日，他的晚辈们都要到家门前不远的松峰山茶林墓地祭祀。这里原是崔家祖传下来的茶林，崔大伟生前曾说过：

“如果我哪天走了，就把我葬在这里与泥土为伍，我每天能看到我的传人在这里劳作生息，这是人生最大的欣慰！”解放后，崔家自愿把茶林归为国有，并准备迁出崔大伟的墓地时，政府没准，说他是抗日的一面旗子，应该留在这里以示后人！

眼前，这座墓地座落在一片墨绿的茂密茶林之中。石碑上字迹已有些模糊，碑身上也有了点点斑迹，但依然象一面旗杆，撑起了这硕大的茶林。特地赶来的俄罗斯友人华南峰激动不已，他格外虔诚地长久跪拜，虽无声胜有声地深深谢恩！此时，随他一道而来的女儿莎娃却开口说话了：“太爷爷你肯定没想到，我把你的兄弟——我太爷爷的照片也带来了，放在这里陪陪你，并带来他迟来的感谢！我想，我太爷爷会在天堂里找到你的，你俩见了面可以好好唠唠多年未见的思念，曾孙女莎娃向您磕头了……”她哽咽的声音一下触动了在场的亲朋好友，女的大多抹起了眼泪，男的也红着眼圈，强忍着没让泪水掉出来。

祭祀完毕，人们三三俩俩地离开了墓地，莎娃还在茶林逗留，她对这片茶林格外感兴趣，还蹲了下来，从地里扒拉出一些泥土，看了又看，闻了又闻。一旁陪同她的崔继华——崔嵬的儿子，不远不近地跟在她后面，对她的举动感到怪有意思。崔继华不过23岁左右，也许是从小受祖传茶文化的熏陶，高考时他选择了农业大学，还专门研究了颚南地区的制茶史。毕业后，婉谢了留校的安排，直接回到赵李桥茶厂工作，想与父亲一样，做个青砖茶的传人，并利用大学学到的知识技能，把茶厂做得更大更强！今天，他按父亲的吩咐陪同莎娃，事前并无太多交流，只知道她是个大学毕业刚不久的学生，看她年龄应比他小不了多少。刚才墓前听她一口流利的汉语已令他诧异不已，更让他刮目相看的，是她转身跟他说话的内容：“继华哥，难怪你们这儿产的砖茶不负盛名，当然得益于你们绝妙的培植和制作工艺，但更与你们这里的土壤条件分不开。我在学校研究过高品质茶叶的理想产地，应该黄色或带红色，酸性的土壤的缓丘地带，土壤含有铝、硅、钾，质地要轻，PH值和盐基饱和度也较低。你们茶园的土壤，可说是十分符合这个条件的。”“对，对，对！”崔继华赞许连连点头：“我们羊楼洞这片茶山不仅是适合种植茶树的好地方，而且，还有一点是别处没有的非常神奇的“观音泉”，所以，用松峰山老茶树为原料，引观音泉水制作砖茶，才造就了青砖茶名扬四方！”说到这，他好象醒悟过来，急忙问：“你是学什么专业的？怎么这么了解种茶需要什么样的地质和土壤？”“我学的是农业。”“啊，太巧了，你跟我学的是一个专业呀！”“真的么？”莎娃也有点意外，她高兴地说：“我们可有共同语言了！”

莎娃是个活泼可爱，性格特别开朗的姑娘，受太爷爷和自己父亲的影响，从小习汉语，接受中国文化的熏陶，研究中国茶文化，加之自己聪明伶俐，很快就能说一口流利的中文，阅读汉语书籍了。大学毕业后，父亲电话告知要去太爷爷兄长的墓地祭拜，她马上意识到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可以深入了解中国茶文化，立即乘机与父亲汇合来到羊楼洞。在崔家第一次见到崔继华时，虽然没好意思公开叫一声“哥”，却对这个身材颀长，面目清秀，话语不多的年青人产生了与生俱来的好感。现在，她知道两人都是农业大学毕业的，更觉开心，回去的路上围着崔继华问东问西，象个小姑娘似的蹦蹦跳跳不停，一会去摘朵野花，一会去追逐蝴蝶，两人一路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到了崔家门口。崔继华似乎听到了什么，突然用左手食指竖在嘴上示意莎娃别吱声，接着领着她跨过大门坎，穿过青石铺就的过道，直奔敞开的大屋客厅。

客厅内，赤壁砖茶产业发展局的负责人正与赵李桥茶厂负责人崔嵬等商讨青砖茶南下进军粤港澳大湾区的事宜。正说到如何办好珠海2018国际茶业博览会曁第六届中国赤壁青砖茶交易会，只听一连声的“好！真好！”，莎娃奔了进来，直嚷：“这么好的事还让我赶上了！”她毫无顾及自己是客，朝着崔嵬直呼：“老爹，我想参加交易会，让我去好吗？”发展局的负责人看了看金发碧眼的莎娃，又看看崔嵬，对他俩的关系一头雾水。崔继华在一旁急了：“你又不是茶厂员工，怎么能代表茶厂去呢？”“怎么不行？”莎娃扭头反驳：“我是你太爷爷结拜兄弟的曾孙女，也可以算是你家的半个曾孙女，再说我是俄罗斯农业大学毕业的硕士生，还专门研究过青砖茶的种植和制作工艺，我熟悉青砖茶，我要继续太祖爷的衣钵，现在就申请加入赵李桥砖茶厂行么？”一席话说的在场的人都愣住了，连她父亲华南峰都感到特别意外。他稍稍思考了一下，觉得莎娃说的有道理，便马上对崔嵬讲：

“大哥，如果你们茶厂能接受莎娃，有你们照料，我倒真的放心了！”崔嵬见华南峰都表态了，忙用眼色向在座的厂班子成员征求意见，哪知他们居然很快就都点头同意了。崔嵬其实很喜欢莎娃开朗大方的性格，再加上她也有专业知识素养和对茶文化的热爱，有她加盟岂不是锦上添花？立即表示接纳她为本厂员工，并作为小组成员参加交易会。莎娃闻言乐得给在场的每个人抱拳说谢谢，逗的一屋子人哈哈大笑。崔嵬马上宣布由他带队，刘总工艺师负责推介，孙秘书负责各项会务安排，崔继华和莎娃负责青砖荼的饮用演示。待一切安排妥当，莎娃偷偷对崔继华做了个鬼脸，意思是：“怎么样？你我行吧！”崔继华忙把脸扭向一边，嘴角却忍不住咧开了……

珠海国际茶叶博览会很是气派,整个展厅荟萃了全国各地的名贵茶品。崔嵬目不暇接地四处观摩、品鉴，孙秘书则跟随其后听他吩咐进行记录。刘总工程师站在醒目的湖北赤壁市赵李桥砖茶巨幅下，正在向前来的贵宾和采购员讲解青砖茶的特色和饮用效果，崔继华和莎娃则各据一方展示青砖茶的泡制过程，并邀请来宾品尝。

莎娃可说是个极其心灵手巧，聪明过人的女孩子，在崔继华的指导下，很快掌握了泡制青砖茶的方法。只见她熟练地将茶砖破碎，尔后，先闻茶香，感到有陈香后，将茶倒进煮茶用的同心壶中，活火煮泉（即矿泉水），以100摄氏度的滚热冲泡茶叶，洗净那沧桑后，就把这头一泡茶水倒掉，待吊出了陈韵，再向同心壶中注入开水，并在壶下点燃小蜡烛。在小火慢灼下，只见茶汤颜色慢慢加深，到枣红色，莎娃就倒入茶杯，一边请来宾品尝，一边以清脆悦耳的声音口齿伶俐地介绍说：“各位来宾，青砖荼不仅汁味浓郁，香气独特，回甘隽永，生津止渴，而且还有清新提神、暖心御寒、化滞利胃、杀菌收敛、治疗腹泄的独特功效。它在18世纪中叶每年就向欧亚输出十多万担，砖茶产地羊楼洞更是中俄“万里茶道”的源头”，其泡制方法与广东地域泡制“功夫茶”如出一辙，大家品品就知道它的与众不同了！”

她的一席话，令闻者未喝都先沉醉了，众人无不争先恐后端茶试喝，展台前准备的几杯茶水哪够呢？围观人群只好耐心地等待莎娃和崔继华的再次泡制表演。但见一个年青俊美，沉稳大方，一个金发碧眼，活泼可爱，手指翻飞其间，动作娴熟优雅，一气呵成，只看他俩便已赏心悦目了！不知哪位客商在那冒出一句：“瞧这俩人，小伙子帅气，姑娘漂亮，真是一对金童玉女！”“看上去可真般配呢！”有人又不嫌事多地问：“你们是一对儿吧？”这下把他俩弄的都不好意思了，刘总工艺师也过来插话：“都是青砖茶带来的缘分啊！”众人听了起哄般大笑，俩人虽不作声，心里却都喜滋滋的。

几天交易会下来，崔继华悄悄告诉莎娃，现场签订订购合同的金额已近四千万了。莎娃乐的一蹦老高，脚一落地就前后左右地顾盼了一下，感觉四周没人朝他们这边看，便飞快地抱着崔继华的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不承想被崔嵬看到了，高兴得赶紧躲到一边。崔继华却傻了，呆呆愣在那儿，用手摸着那边脸，不知该说什么。莎娃见状哈哈大笑起来：“你真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呀，还红脸呢！”

赤壁市青砖茶在这次交易会后订单还在继续增长，就象崔继华和莎娃之间隐隐升起的情愫，既是意外惊喜，又在意料之中……

当时间从2018跨入2019年，莎娃的父亲在那日接到中国国家文物局的一个电话后，正准备把电话内容通报给他的兄长崔嵬时，没想到崔嵬却先打通了他的手机：“老弟，告诉你个好消息，莎娃爱上了继华，继华心里也有了莎娃。他俩商量着想下周办个订婚仪式，关系明确下来了，他俩也好专心搞科研，焕发老茶树的新活力！你这个当父亲的觉得怎么样啊？”“没意见没意见，完全同意！”华南峰一听乐不可支：“这下我们可是亲上加亲了！”“希望你也能来见证这个重要的时刻!”“那是当然！”

华南峰很快出现在崔嵬家，虽已是傍晚，却正赶上莎娃和继华的订婚仪式，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孩子，你们真幸运，青砖茶又连接起了这跨国的爱情，我衷心祝你们幸福！”崔嵬紧接道：“他俩才是‘万里茶道’的真正传人哪！”“对！对！对！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华南峰提高了嗓音大声宣布：“贵国国家文物局3月20日正式通知，‘万里茶道’申遗已正式列入《中国世界文化遗产预备名单》。”

双喜临门的崔家大院一下沸腾起来了！、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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