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水乡的箫声
刘芝荣
季夏到来,令我回忆。
那一年的季夏,低水区的早稻刚低了头,谷口才黄,生产队长就又领着群众收割了。我家乡都如此,凡南江河沿岸低水易浸的早稻都会提早收割。这一年的早稻,就是在西水漫过堤顶前匆匆收割完的。
刚割完,前脚上了田基,后脚西水随即汹涌而至,水哗啦啦地闹腾了一宿,堤内堤外就成了偌大的泽国,颇为浩淼。次日,晴空万里,视野骤然展宽。水很清澈,仿如青绿凝碧的绸幅,直铺至四围青山脚下。一碧万顷的水面就平托眼前,格木塘就成了风光如画的美丽水乡了。
设若没有这季夏的那场西水,就不会有格木塘这么个万顷烟波似的水面。也不会有这么美丽的苍凉这么美丽的空旷。水面飘过若沉若浮的稻草,草上卧着离群的鸭子;白云不经意地从山间中飘出,轻吻那从山脚下袅袅升起的炊烟,水面上簿雾缭绕。岸边这树上,唯蝉声嘶了嘶了的鸣着;水乡一片宁静,天空中的云和风统不知踅到哪个角弯里去了。
然而,宁静孕育生机。不久,即有了第一条小艇下水,艇在两丛竹林间狭窄的水域里左转右摆,终于挣藤脱蔓地出来了;远望像破茧而出的黑蝴蝶,在慢慢晃动慢慢放大;双桨划过的地方,浅起点点白色的水花,水在小艇两旁一圈一圈地荡漾开去,也在慢慢扩大慢慢消失。前行的小艇盈满了阳光,盈满了希望,盈满了桐油的芳香。
还格格格格盈满了清脆如葡萄的笑声。
却是两个青年!一个男,一个女。男的楫桨,女的坐船,笑声伴着船行,望南岸的下台村棹去。
那女的,姓杨,叫翠莲,家,就在隔江对岸的下台村。姑娘本不姓杨,据说从小就被下台村一个杨姓人家收养。翠莲十五岁,长得颀长俊美,娇嫩轻灵,是一个笑语不断的姑娘;翠莲十八岁,已长成一个体态优美、曲线诱人,漂亮能干的姑娘了。在杨家,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农家活儿的好手,上、下台方圆十几里的地方,都知道这杨家养了一个天仙般的美人儿。那时,下台还未有村道通圩镇,很多年青人宁愿走云重山脚那条崎岖小路,也不搭墟渡赶集,总想借故经过杨家门前,就想看看这美人儿。翠莲是头两天过江去帮人割西水禾留住朋友家的。今天,用小船送她回家的小伙子姓王,叫海柱,今年刚满二十,是一个健壮英俊的青年,还是村里唯一的能工巧匠,更吹得一曲悠扬动听的箫声,村中很多妙龄姑娘心中都爱慕他。
白云悠悠,桨声汩汩。海柱有意让小船放慢了速度,他好像要留住这美好的时光,同心上的人儿多待会儿。想着想着,双桨就不动了,任凭小船缓缓地顺水流飘着,只把住些往下台去的方向。他从侧面静静地看着翠莲,他看到她杏仁样的脸儿,白嫩水润;长着一些没有扯过脸的少女所特有的茸毛,鼻子端正,耳朵上穿了小孔;她的一双睫毛长长的配一对墨黑的大眼睛,妩媚动人;她上身穿一件粉色的紧身薄衫,显出圆浑优美的线条;她长得是那样的端庄那样的美丽。海柱出神地看着她,有一种说不岀来的美妙,微风过处,送来少女身上特有的汗香,有一股无名的冲动在他身上流动着,浑身燥热起来了。其实,翠莲的芳心早就归属于海柱了,她也知道他在看她⋯⋯
“你在想什么呀?艇怎么打转儿了!”她回过头来,笑望着他。
“我在想,今后我们该怎样联系?”
“你不是吹得一曲好箫吗?”她莞然一笑。
海柱明白了。他把她送到岸边。站在远处看,她是天边的一抺彩霞,是田野里一株丽花。如果说翠莲曾不止一次地到朋友家里去帮农活,那时他觉得她是天边的彩霞,美丽却遥远。那么,翠莲今天让他用小船送回家,还暗示他吹箫联系,他觉得她是田野里的一株娇艳动人的花朵,近在咫尺,可任君采摘了。海柱惦记着,今天,还有件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一一到云重山那湾石场去釆石头,然后,用小艇运回家去,御在门前坎下的地方。等到料石备足了,自己就可以动手建房,房子建起来了,就可以把翠莲娶回家⋯⋯想到从今往后甜美、幸福的日子已经不再是梦,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感到浑身充满了力量。
格木,这地方,没西水大时,就是一个易涝易浸的大塘,盖房子,地基以上一至二米的地方,都要用大大小小不方不正的石块垒砌,才不怕水淹。石墙以上砌大泥砖,一个泥砖相当于八个青砖大小。那年月,全用青砖到顶建一栋新房子的人很少。当西水大时,人们就会利用这一生机勃勃的、最多只有半旬时光的水面,去做自己认为重要的事情。如运石头,建房子,打柴、刈草,放木排⋯⋯等等,打柴、刈草是为西水退去后的“抢种”“抢插”准备;运石头,放木排是为农闲时盖房子作准备,利用这黄金水面,不但可以节省大量劳力,还能创设可繁衍生息后代的许多爱情故事来。女孩打的柴刈的草,男孩用艇帮运回来;女孩家建新房,会凿石的男孩子来帮忙。一来二去、你来我往、有说有笑,半旬下来,就会耳鬓斯磨,相亲相爱了。
当海柱从云重山那湾里运回最后一船石头御落自家门前以后,便一头扎进水里,欢快的洗了一个澡。上来后,擦干了身子,心满意足地坐在艇上,看着隐在水里的一大堆石头,心里充满了希望。又想起翠莲暗示他的话,他兴奋得眼里放光,脸上带笑。爱无言,只待夕阳落幕携手月下!海柱直盼着落日西沉,金色的晚霞像一张大网撒向烟波浩淼的水面,将四围青山映成紫红,夕阳下,虽不见渔舟唱晚,却随处可见到来来去去的小船,还有船上船下岸边人们忙碌的身影……
隔河而望,是梦里水乡。翠莲回家后,见屋临窗的饭桌上放着一大个网格袋,网袋里塞满了苹果、香蕉、罐装炼乳制品,还有两条“大前门”牌香烟。她感到很讶异,却没有见着养父养母,估计入山去钩松脂了。翠莲对搁在饭桌上的东西不去多想,却想到老爸老妈入山钩松脂,常常一去就是一整天,不到傍晚上灯时候是不回家的。觉得爸妈已是近五十多岁的人,俩俩鬓上都长满了白发,皱纹越来越多,背有点驼,大不如前了。还一天到晚奔波劳累,心里有点痛;想到有一天,自己要是嫁出去了,俩老人孤孤单单的,就忍不住泫然欲泣。她利索地把屋里屋外都收拾好;带上锄头,把屋边一畦菜地的杂草锄得一干二净;再摘一把嫩生生的芥菜回去。然后,才拿起爸妈换洗出来的衣服,又来到了海柱送她回家的岸边。这岸的水边,景致又不同。是泱泱的一片水草咧。水草好葳蕤。后面是屋前屋后绿的菜畦,绿的藤藤蔓蔓,绿的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树,还有屋后山青青的松林。汪汪的绿着,无涯的绿着,恰如了女儿的梦。
来到了水边,捡块石头垫起,一边洗衣服,一边北望对岸。脑海里浮现着的,都是海柱虎气生生,健壮英俊的影子。她从朋友那里了解到,海柱是独苗儿。头上有一个姐姐,已出嫁了,脚下有一个妹妹。父亲是一个大城市的工人。她知道海柱对她有意,临别问她今后怎联系,她知道自己已对他有情,告诉他用浪漫的箫声!想到今晚海柱会用箫声唤她,会用小艇接她,血就发热,脸就发烧,心就怦然乱跳。浣完衣服,她捧起清凉的西水,连续几下浇在自己发烧似的脸上,看到水中倒影里的自己,仿佛像是带雨的荷花,有着冰清玉洁的美丽!又想到这美丽不久将要属于自己的心上人了,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只盼着太阳快点儿落山,月亮也快点儿升起来。只为曾经对你隔河而望的梦里水乡⋯⋯
夕阳已靠山了。水乡的上空迤逦着几块白丝条般的云彩;迤逦着几缕晚霞、几缕苍茫的烟流。暮色的水乡依然是那么美丽的苍凉那么美丽的空旷。
自从太阳落山后,王海柱的整个身心都沉浸在欢乐之中。晚饭自然有母亲张罗着;挑水、喂猪、圈鸭、洒扫庭除,是妹妹干的活。他自己呢,一会儿到水边洗艇,艇上坐人的木板擦了又擦,生怕落下些微尘土;一会儿又爬上阁楼,把平时用两节电池的手电筒,加长到五节,将二点五瓦的电珠胆换成三点八瓦。还把心爱的自制竹箫擦得锃亮闪光的,细心地从芋头叶中提取了几块透明的、薄如蝉翼的植物囊片作箫膜,小心的夹在一本书中。他草草地吃过晚饭,着了西装短裤,和短袖海魂衫。皮带上斜斜地挎着一把手电筒,左手拿了夹箫膜的书,右手拿箫,就上了小船,离了岸,船悠悠的就往下台方向的水面棹去,去会心上的人儿⋯⋯
月亮从云重山顶上的两棵老松树中间慢腾腾地升起来了!海柱估计翠莲还未吃饭,又见四围人家的灯光明明灭灭,初上的夜在忙碌着。他要让整个月夜都静下来的时候才去接翠莲,和心上人独享月下水乡的情韵。就让小艇慢悠悠地徘徊在月下。泊在渚上。渚,实是一个地势较高、种植黄麻的地方。西水浸到半茎,艇刚靠近麻地,突然惊飞一只黄牛鹤鸟,月色下划了道美丽的弧,便循着月亮升起的山凹飞去了。留下了影在艇上斑斑驳驳的黄麻茎,还有海柱编得满满的,他和翠莲的月下幽梦!
还未到上灯的时候,翠莲早就把饭菜做好,就等着俩老回家吃饭。她今晚特别做了几道好菜:蒸鱼干,炒鸡蛋,饭焗腊肉,滾芥菜汤,外加一碟炒花生米。鱼干是头天朋友送的。还特别到村口的杂货店为养父打了斤把本地酿的“山泉”米酒。算来两天没有见到老爸老妈了,她要尽尽孝心,何况今晚有重要事情要向老人家说说。就这样想着⋯⋯忙活着⋯⋯。门外传来了老爸的声音:“闺女可回来了!”翠莲连忙迎上前去。“爸!我早回来了,饭菜也做好了,就等着你同我妈回来吃饭呢!”“妈知道你今天一定会回来,却不知道你是如何回来的?我们有件事正等着你回来说呢!”翠莲的妈妈说。“妈!我也正准备跟您和爸说呢,是朋友的邻居海柱哥用小艇送我回来的呀!”说完高兴地帮着父亲御下行军壺,又接过母亲手上的钩刀,一起挂到了二门口左边的墙上。然后,笑容满面地望着父母亲:“我们吃饭吧!”
用过晩饭。翠莲麻利地收拾好碗筷。为父母亲各端上杯茶,顺手挪张櫈子坐在俩个老人的中间。问道:“爸!妈!您们想跟我说什么呀?”翠莲的爸爸先开口:“想给你介绍个对象。”老杨头开门见山地说。未等翠莲回过神来。老杨头继续说:“小伙子是一个海军军官。上台村人。是回乡探亲的,昨天晩上大队支书陪他一起来过。未见到你,说今晚再来。说完,放下一大网袋的东西就走了。”老杨头说完,用宽厚仁慈的目光看着女儿⋯⋯。翠莲虽然知道养父养母在涉及女儿婚姻大事的问题上是不会擅自替自己作决定的。但是,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听到父亲给自己提介绍对象的事,心里还是吃惊不少。惊得如满月小儿听霹雳,骨头都要震碎了;又听说那小伙子今晚还要上门见自己,一种神秘而难以言喻的恐惧袭上心头。她知道海柱今晚定会如约泛舟门前,就打算饭后才郑重地告诉俩老,自己同海柱相爱的事,而后赴约的。无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心中的不安,似小鹿乱撞⋯⋯。翠莲望着临窗那个装满东西的网袋,红蓝相间地经纬着,她思想清晰了,不再讶异,不再吃惊,也再不恐惧,没有了不安。翠莲心里巳经打定了主意:“非海柱不嫁!”她慢慢地抬起头,手轻轻的抚摸着母亲的背,用孝顺的目光接住父亲。说道:“爸!妈!女儿已有对象了,是女儿自己选定的,就是今天早上用小艇送我回来的海柱哥。”稍停,又说:“当兵的那个小伙子来了,让我来对人家说清楚。”老楊头夫妇听完女儿的话后,也有了主意。觉得女儿真长大了,会拿主意了。事前一点儿也不知道女儿已有对象,未来得及对自己说,他不会怪女儿,反而感到欣慰!正这样想着,头门外传来了“笃⋯⋯笃笃⋯⋯”有节奏的敲门声。翠莲妈有点犹豫,心中沉吟不决,但立即又反应过来,连忙迎上前去开门。门前的台阶上站着个军人,亲切有礼地同翠莲的妈妈打招呼。“请进屋里坐吧!”翠莲妈说。于是,月光下走进来一个英姿勃发的年轻军官。随即,又从清朗的月夜上空,渺渺的飘过来一曲旋律优美的乐曲一一《梦里水乡》⋯⋯
“看那青山荡漾在水上,看那晚霞吻着夕阳。我用一生的爱,去寻找一个家,今夜你在何方?”美好悠扬,婉转动人的萧韵伴着缕缕透明轻纱般的月光飘落在老杨头的院子里,飘进了翠莲的心房。翠莲明白是海柱在用萧声联系她了,心里既激动又矛盾。激动的是马上就可以同心上人泛舟江上,共渡爱河了!矛盾的是如何同刚进门的年轻军人讲清楚,既要讲清楚,不要引起误会。又要顾及别人的尊严,不要产生尴尬。出于礼貌,也不能只马虎几句,应付了事。处理这种事情是需要一定时间的,她想着想着,心里有点窘,窘得脸上有点红,泛着红晕的脸上桃花瓣似的俊俏着⋯⋯
季夏的这个月夜非常美丽,天空中有几颗发亮的星,寥寥几片白云,一轮满月完完全全升起来了,像玉盘一样嵌在蓝天幕里。静谧美丽的月夜,海柱仿佛看见翠莲已经梳洗完毕,身上带着淡淡的香,只等他吹响横箫,奏出乐曲,她就会款步走到水边等他。他于是毫不犹豫地拿起长箫,对月吹响了《梦里水乡》的名曲。相思红箫短,堪比一世长。思念灼灼的曲韵,海柱知道翠莲一定听到了!心里喜不自禁。他起桨离开了黄麻地,满心欢喜地让小艇缓缓靠近村边,亮着五节电池的手电筒,照着树影阴翳的水边,停在早上送翠莲回家的水草岸边。估计翠莲马上就要来了,便静下心来,坐在艇上等着⋯⋯。等了半个时辰,不见有动静,太近村庄,不再吹箫;又等了半时辰,还是不见翠莲人影。心里静不下来了,正坐立不安时,翠莲家的大门“吱呀”的一声打开了,接着从半开的门里,走出来一个身穿戎装、衣冠整洁的年轻军官。紧接着,翠莲也从门里闪了出来,向年轻军人作别。海柱透过婆娑的树影和从门里射出来的灯光看得一清二楚,却没有见到翠莲的父母。
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令海柱整个儿如跌冰窟,从头凉到脚底。他无论如何不相信是真的,却又是自已亲眼所见。如此同时,还见翠莲送走军人之后,倏地转回身,把半开的门关闭了。海柱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之后,也茫然地调转艇头,伤心地沿来的方向棹去。棹着⋯⋯棹着⋯⋯泪水顺着嘴唇两旁流进嘴里,一股苦涩咸味渗进心间。海柱又返回了黄麻地,宕着小艇,仰望着天空的皎月,仍是清晖一片,心间却不明朗。他清清楚楚的觉得有一个什么东西,来在他心的深处,刺着,又连肉带血的撕了开去,一寸一寸的那末痛着。他又拿起横箫吹着,吹完一曲又一曲;萧膜吹裂了,换了一次又一次;配五节电池的手电筒胡乱的朝下台的方向扫来扫去。海柱百无聊赖的想,想到小艇那么小,怎装得下眼前“芳草连空阔,残照满。佳人无消息,断云远。”的魂牵梦绕的遗憾!
翠莲已经同军人讲清楚了。她送走军人,转身把门关上。才梳洗完毕,又听到萧声从格木水乡的方向传来。她知道海柱等她太久了,忙向父母亲打一声招呼后,就喜出望外地来到村口,站在离水边不远的地方等海柱来接她。偶尔,看见有手电筒的光柱从那边朝这边探过来,想必是海柱快到了,心怦然着,脸颊有点儿发热;心情激动,饱满健美的胸部起伏着。间或,又听到渺渺茫茫的萧声飘过来,听着有点异样,不如先前的悠扬美好,婉约动人。反觉得箫声渐渐远去,如泣如诉。翠莲感到不对劲,等了好久,不见海柱的影儿。朦胧中又见岸边的水草有新压过的痕迹,而水草却读不出隐忍的情感。心里猛然惊醒:“海柱已经来过了!”后悔自己让他等得太久,还担心自己送别军人的一幕让海柱看见了,产生了误会。但是,翠莲不死心,一直在等到月上中天,仍不想回去。仰望月儿云遮云开;听着岸边拍岸的水声。翠莲也很伤心,惟“在断桥两头深情的守望,令日日夜夜的相思肝肠寸断。”
海柱今夜无眠,只为月下水乡破碎了的梦,如今寂寞的长夜在遥远眺望!
翠莲今夜伤心,只为曾经对你隔河相望,如今离别的愁绪肆虐脑海心肠!
半旬不到,西水退去,格木水乡无痕了曾经的模样。一星期之后,海柱接到通知,顶替父亲到大城当工人去了。临走时,找到翠莲的朋友,让她转告翠莲,说:“若今生有缘,西水为期,月亮为证,长箫为媒;若今生无缘,仍为朋友。”又一星期后,格木塘进入了灾后“双抢”大忙。翠莲又来到朋友家帮插晚稻禾苗,这一次来到,更多的只为续梦!还要弄个究竟?先是半天见不到海柱,经打听,知他已经离开农村,到大城市当工人去了。翠莲感到希望就像一只五彩缤纷的肥皂泡,突然在眼前破灭,感到心灰意懒,万念俱灰。后经朋友转告了海柱临走前对她讲的话,翠莲当时就激动得珠泪盈眶,似有一股热流涌上心头。她明白了!她和海柱是有缘的,她会等他、想他、爱他。为他守候一生的时光!
一年之后的这个季夏,西水又大了。格木塘又成一个烟波万顷的水面、又是一个风光秀丽的水乡。那一个晚上,月亮真好,月的清辉洒落水面,静静的。突然,静静的水乡又响起了久违的箫声,美好箫声嬗传着一对青年男女缠绵的往事。不久,月下即有了两条小船,悠悠的从水乡南北方向相对靠近。在小船移动过的水面,潋滟着两条一层层泛荡的鳞波,轻轻的跳跃着,慢慢的延伸慢慢的聚拢过来。终于,两船紧紧的依偎在一起,海柱和翠莲又重逢了,重逢在这一年后的这个季夏,相见于这个美丽的月夜、纯朴秀丽水乡。浸润满爱情的箫声,随着微风的䪨调而抑扬吟咏!
季夏的到来,令我回忆。思念不断, 月下、水乡、箫声是年轻人永恒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