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佳新音频小说连播《黄河岸边的孩子~第五章·参加四清·第二节》安群诵读 声讨大会草草的结束了。
说实在的,除了那些上台发言的人对天主教胡乱说一些似懂非懂的话,其他人喊一些漫骂的口号外,也就没什么了。我身边围着一群小孩子,他们总想摸摸那支枪,这倒使我骄傲的不得了,眼睛朝天看都不看他们一下,气得那些孩子开始骂我:“侉子,你是个小侉子。”侉子是贬低外来人的话,一开始我想回骂他们几句,后来看到自己的枪,就神气地举起枪来,想眼红眼红他们。没想到一只手没拿住,枪托掉下来砸在脚面上,疼得我“啊啊”直叫,把那些围着的孩子们高兴地拍着手在地上直打滚。
有个五六岁光着屁股的小孩子跑到我身边,送给我一个大甜瓜。巴彦高勒这地方盛产甜瓜,那瓜长的扁圆扁圆,表皮麻嘟嘟的,绿色中半边脸已经变成了金黄,从瓜底裂开了一个小嘴,向外飘着瓜香,淌着蜜汁。“谢谢你的花篮瓜,”小孩子纠正我:“不是,是花篮式。”远处站着的老奶奶走了过来,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一双大脚丫子,一张嘴京腔京调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当地人。原来是她让孙子给我送甜瓜的:“这么小的孩子,和枪一样高就站岗,太辛苦啦。”她看着我问:“小子,你是哪里人?”原来听着那帮孩子喊我侉子,老太太跑来和我认老乡来了:“听你这口音是关里的吧,我是承德的老家,这个营子里就我们一家是口里的。”我对她解释说老家是东北的,她也没听清:“什么北?啊北京,你那话音儿···我一听就知道咱们不远。”她看我手里的瓜说道:“这瓜可是有名有姓的,人家叫华莱士。”老太太口齿清晰说得很清楚,我奇怪地问她:“奶奶,不是叫花篮瓜吗?华莱士?这么可笑的名字。”老奶奶说:“民国十八年招大灾,我们从关里绕着走西口来到了大后套,那时候就有了这种甜瓜。一家人来到这黄河边上,开了几亩沙地,总算活了下来。教堂里的洋牧师来教我们种甜瓜。这个渡口教堂最早有个美国牧师叫华莱士,看到这里的土地和他家乡一样,于是回美国带来了美国甜瓜的种子,在教堂的地里种出了甜瓜,后来就教大家种,我们都管这甜瓜叫华莱士。”我恍然大悟:“噢,原来是用那个牧师的名字命名的。”正说得高兴呢,走来一个人,看那样子像个生产队长。他大声嚷嚷着:“张老婆儿,能不能闭上你的嘴,不要到处灰说啦?人家四清工作团的人,忙得甚呀是的,你还敢乱说?小心···。”吓得我身边的大人小孩全都跑了,那个队长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看我,转身走了。我明白,村里的人不太欢迎我们,队长怕社员们说了错话走了嘴,给他惹事给村民们也带来麻烦。 下午我们撤回了学校,大家把枪都上缴了,一个个累得躺在床上,议论着今天四清大会的那些发言,一个同学说道:“尽说些什么个泡(私生子)啊,破鞋的,这哪里是诉苦,就是个谩骂大会。”“是啊,听说渡口堂早就是个空了的教堂,这是斗争谁呢?”
一个同学发现了我衣服里藏着的甜瓜,“呵,还藏着宝贝呢。”扑上来就抢走了,宿舍里没有小刀,他捡了根锯条把瓜锯成小条,准备分给大家吃。我喊着:“先别分,谁能说出它的名字和来历?”那么多的同学都是从小生长在河套地区的,却没有一个人能回答上来。我把故事给大家讲了一遍,人们顾不上回答,每个人都在啃着那一条瓜皮,满宿舍都是华莱士瓜的香甜和吧嗒嘴的声音。只有一个同学边擦嘴边问我:“哎,你说,真的是美国人华莱士的种子,种出来的中国甜瓜?”(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