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晓丹
梦里,经常出现这样一个场景,父亲摇着蒲扇,穿着洗得发黄的短袖衬衫,斜倚在躺椅上,旁边卧着一只小土狗,矮桌上沏着茉莉花,淡淡的香气弥漫了整个院子,忽地一阵风,没有了茶香,没有了院子,也没有了父亲。

从乡里走出来的父亲,为我们盖起高高楼层,在这个小院子里,母亲经常念叨,小时候的家里什么都没有,是父亲平整了院落,还开辟出一小块菜地来...每到夏秋时节,黄瓜水灵灵,辣椒红彤彤,即便是到了冬天,父亲也会细心地用塑料布罩上几畦韭菜,十冬腊月吃上一顿韭菜饺子,别提多香了。
我的印象中父亲是没有什么爱好的,文笔不错的他,都会为了工作而坐到凌晨,香烟的气味飘满了房屋....随着我们逐渐长大,父亲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父亲留给我的印象就是笑容永远在脸上,即使生活得如何不如意。

父亲总是讲起他小时候的苦难,上学时的干粮只有冻得很硬很硬的蒸红薯,渴了就捧起操场上的雪块儿咽下。初中时期的我正处于叛逆期,总是认为父亲说的那些故事都是编造的,也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依旧我行我素。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个暑假,我和一群好姐妹们骑着自行车满城跑。那是一个闷热的午后,我们把车子丢在路边,仰头喝光瓶中的矿泉水,随手将瓶子丢在一旁,啪的一声,瓶子不偏不倚地打在一个满身疲惫的人身上,那人回过头,我愣了几秒,大叫一声夺路而逃。

那人正是父亲,却遇到了不像样子的我。回到家,父亲仍然斜倚在躺椅上,什么也没说,我却心虚地连饭都没敢出来吃。一天,两天,三天,父亲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依然继续着他的生活。第四天,我正要出门,被父亲叫住:“拿些钱吧,老是喝别人的水会被笑话的,饿了买些吃的给自己。”那个瞬间我的眼泪喷涌而出,父亲慈祥的眼神看了看我,什么都没再说。
后来,父亲离开了我,离开他生活了一辈子的老院子。而我也离开了他,离开了曾经熟悉的老院子,我明白往事不再来,逝去的也不会来,但这些如风逝去的日子却恒久清晰地镌刻在记忆里,历久弥新,永不相忘。梦里还常常回到老院子,梦见父亲,闻见那吹不散的茉莉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