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组诗）

文/天风

（一）

八月的鲜花盛开南风的村庄

南风的村庄饥饿难耐

额头默抵一棵古槐

饮了三碗酒，吐了三口血

披散着发，拄着杖

南风的村庄疯狂又痴迷

在黄昏的幕布里探出豹子的头

在午夜的死亡里打了三个滚

抖落三只星

三口血淹没三只星

三只星就是三个村庄

三个村庄遥相呼应

像三堆火

像三只豹子浮出水面

打了三个滚

被黎明的三只铁锹砍伤

（二）

不要问时间的鸟为什么逃离晨光

如同水逃离了源头

歌声逃离了金子的喉咙

失去屋檐的村庄逃离了人群

在千里之外，村庄寂静无声

村庄在疾走

失去村庄的人们，头上长出羊角

在月光的树林若隐若现

果园寂静无声，阳光寂静无声

阳光照见下午两点钟的黑暗

除了阳光，没有什么能加入新的生活

该收割的已经收割完毕

而新的种子将在哪里播下

新的苦难和幸福

当黎明在屋檐上举目张望

一只乌鸦逃离了村庄

一只苹果垂直上升

在屋顶和树梢上端坐

在阳光下，投下影子

像一面镜子，照见端坐在黄麻上的母亲

照见金子的村庄

一滴雨水的村庄

（三）

当旷野的风悄悄抵近屋檐

谁在屋檐下说话：

“火在哪里，儿子呢，还有陶土”

谁的叹息盖住了无边的雨声

谁在黄昏想到了公鸡的啼鸣

想到了三天前的日出

谁在饮水时，想到了鱼

想到了地中海的浪

当一场大雨洗过一场苦难的舞蹈

泪水和闪电必将重返心灵

而在心灵边缘，有歌为村庄而唱

有泪水击碎花朵，阳光击倒房屋

眺望远山的妇人

被一只鹰击中

久远的风暴在心灵中缓缓聚集

在原野上投下硕大的阴影

这是内心的景色

这是你内心众鸟的合唱

当风吹凉你远行的骨头

阳光照见逝者的脚踝

不要问这是哪个季节的黄昏

哪个季节的黄昏

你将重返村庄

迎接最后的闪电和黎明

1992.9